當伊蘇斯曆505年夜晚的第一道月光射進眼瞼的時候,伯倫希爾已經站在離賽格拉特城一百公裏遠的曠野中。在半年前的七王會戰中,這裏正是鐵十字和帕拉斯兩國戰鬥最激烈的戰場。
可是,當年參加“七王之戰”的列國君王們,作為進攻方的伊蘇斯聯軍,卻已無人生存。
隨著馬兒的前進,植被逐漸稀少,色彩陰暗的岩石和荒地開始漸漸多了起來。本來應該是肥沃的兩河原野,也許是受到了那場大戰隕落的數十萬人命的影響,生命的氣息消失不見,空氣中卻彌漫著一絲若隱若現的血腥味。
伯倫希爾隻帶了數十人的衛隊,他們不知道公主的意圖,還以為自己的主君隻是為了祭奠亡夫而來。於是,當他們看到一隊薩蘭多騎兵從夜幕中出現的時候,都有些缺乏準備。
衛隊騎士們在鐵十字王女的喝止下,不得不停下了拔劍的動作。伯倫希爾就這樣站在原地,睨視著對方帶隊的人。
那是一個騎著白馬,蒙著紗巾的人,從身體的曲線來看,那明顯是個女子。
低氣壓的對視持續了幾分鍾,隨後,兩方的女性領隊都脫離了隊伍,向對方走來。
“久仰了,伯倫希爾殿下。”對方拿下麵巾,發出了典雅的女中音,臉上帶著一絲遊刃有餘的笑容。
“讓您見笑了,克勞倫娜陛下。”
“我謹代表薩蘭多帝國,向魯道夫陛下的罹難表示哀悼。雖說立場相反,但作為一名戰士,他無愧完美之名。希望殿下節哀。”
“先人已逝,再說這些也無濟於事。活下來的我們應該做些什麼,這才是最重要的。現在,我隻是想知道:在這件事中,貴國到底扮演的怎樣的角色?”
伯倫希爾的單刀直入多少有些出乎柯盈雲的預料,她沉默了一下,眉頭皺出一個微妙的角度:“殿下已然心知肚明,又何必我再說一道呢?”
這種明顯缺乏誠意的回答引發了伯倫希爾長時間的沉默,那雙冰藍色的瞳孔緊緊地懾著麵無表情的對方,仿佛醞釀著雷霆。
就在雙方都在思考:兩位“偉大”的女士是否會就此翻臉的時候,伯倫希爾卻歎了口氣:“您說得對,是我太頑固了。”
“殿下過謙了。在這次的事件中,畢竟弊方也談不上光彩;隻是,為了弊國利益,我也不得不偶爾當一下壞人。”
“嘿,”伯倫希爾的冷笑中夾雜著些許的嘲諷,“那麼,當了‘壞人’的陛下,又要為我提出什麼樣的建議呢?”
柯盈雲用微笑回應著對方的挖苦:“殿下又錯了。現在,在現今的條件下,如果由我提出建議,那就叫逼迫了,如何能體現我們的誠意?隻是,魯道夫陛下剛剛歸天,貴方已經失去可以領導諸國軍隊的領袖,人心惶惶,士氣低落;如何確保貴國幾十萬將士的安全,還請殿下三思而行。”
伯倫希爾咬緊了牙關,良久,才答道:“伊蘇斯聯軍會在下個月撤出賽格拉特,彼且在今夏之前全部離開奧魯撒領土。那麼,要在怎樣的情況下,貴方才不會追擊?”
“除了釋放我方所有的被俘將士外,本次參與侵略的伊蘇斯諸國應該賠償250萬維迪哪金幣予奧魯撒王國——本次最大的受害者,同時還應另外支付50萬予帕拉斯和伊基普特,作為兩國出兵的軍費。”
“沒有問題。”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了,伯倫希爾立即點頭了。
“拜倫庭帝國應當割讓東亞美利亞予奧魯撒,薩班島予伊及普特,以換取雙方的停火。”
“可以。”伯倫希爾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同意了。反正又不是自己的地盤,況且,失去康斯坦特王領導的拜倫庭,目前自保就已經成問題了,用兩塊統治並不牢靠的領土換取安定的外部環境,也不算吃虧。相信拜倫庭一方也會不會拒絕。
“在上一次東征的時候,帕拉斯王都收藏的寶物,藝術品乃至於藏書,都被貴方洗劫一空,阿爾斯蘭王要求:最遲在後年,所有被貴方掠走的文物,都要物歸原主。”
伯倫希爾咬牙點頭。身外之物,完璧歸趙倒也一了百了。她的注意力已經前所未有地提高起來,因為薩蘭多皇後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為本國要求什麼。
“此外……”柯盈雲突然拉長了聲音。
來了。伯倫希爾暗暗警惕著。
“希望殿下再離開時,盡量約束貴方的不智行動。賽格拉特是座偉大的千年古城,如果就此毀於戰火,那一定會讓我們後人扼腕歎息。除此之外,我別無他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