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才露,東麵的天邊剛剛染上一片魚肚白色,那屏障似地矗立在東方的高山峻嶺,卻顯得更黑暗,平添一種神秘的色彩。
翩翩一騎,從大道轉過來,在一座小丘旁停住。此時正值冬去春來,萬物複蘇之際,丘上青草豐茂。馬上人並不下馬,卻鬆轡緩緩,任那匹白馬低頭吃草。
曙光迷朦中,卻可照得清楚馬上之人一身雪白衣裳,如雲秀發軟垂及肩,黛眉間帶有一絲鬱鬱之色。
她側坐在雕鞍上,鞍邊掛著一柄寶劍,形式古雅,鑲嵌著不少貴重珍珠寶玉。劍穗也是白色,在清冷的晨風中不住地微微搖晃。她的雙眉微微顰蹙,生像在一抹遠山上籠罩著淡淡雲霧。
山丘後麵傳來奇異的聲響,這位白衣美人並不驚慌,隻詫異地投以一瞥。咬著紅唇微忖一下,便抖韁轉將過去。在那邊一塊平坦的草地上,一幕令人怒憤填膺的獸行正在發生,四個粗壯大漢將一個村姑打扮的少女強行按壓在地,嘿嘿笑著撕扯她身上衣裳,那村姑雖拚命反抗,無奈力氣怎比得過幾個大壯漢?
白衣女子按捺不住,嬌叱一聲,青鋒出鞘怒卷過去。但見白光一閃,頓時兩人喪命於她劍下,她注意到那四個大漢身手也算不錯,但在她家傳的劍法下,也隻有乖乖受死的份,其實剛才若不是她太過衝動,出招時內力並沒有完全使開,否則那一劍已要了他們四人的命。
另外兩人眼看不對,怪叫一聲分頭逃竄,那白衣女子追了幾步,卻又擔心那村姑,生怕她一時想不開,於是又返回來。
那村姑正悲聲哭泣,卷縮成一團。她微咳一聲,那村姑回頭一看,登時因她這種絕世容光而愣住。馬是白的,衣裳是白的,人的肌膚也嫩白如玉。宛如在飄渺的夢境中,忽然出現了一位仙子,乘著天馬,從雲間冉冉降落在她麵前。
“多謝仙子救命之恩!”村姑倒在地上,恭恭敬敬叩了三個頭。
白衣仙子輕輕道:“你還好麼?”聲音清脆得有如剛出穀的黃鶯。
那村姑隻是低著頭哭泣,那白衣女子輕輕將她扶起來,又從包裹裏拿出一套衣服和一錠銀子給她,溫聲道:“這裏很危險,你還是快回家吧!”
那村姑一下子楞住了,突然拉著她的衣袖乞求道:“你是山裏的仙子對不對?求求你大施法力,救救我的弟弟”
“我不是什麼仙子,隻是個普通的凡人,我叫林楓月,你叫我林姐姐吧!到底什麼事?說給我聽聽。”
那村姑顯然很信任她,道:“我弟弟前幾天發了高燒,吃了好多藥也不見好,鎮上的大夫都說不行了所以,所以我才來乞求仙人,救救我弟弟。”
林楓月心想:世上哪有什麼仙人?可她沒有直說,生怕傷了這姑娘的心,道:“這山裏真有神仙?”
“有!有!”村姑搶著道:“這座山叫飄渺峰,半山腰以上常年雲霧繚繞,每逢風清月白之時,便有仙樂飄送下來。據那些聽過的人說,仙樂真是好聽得了不得,能把人都給迷住。直到仙樂奏完,那些人才像從夢中醒來”
“但這也是別人所說。”
“我親耳聽到過!小時候我跟爹爹上山砍柴,真的聽到過!”
林楓月這才有點相信起來,道:“這麼吧!這座山太險峻了,你去太危險,我去幫你找仙人,找到仙人我讓他來救你弟弟怎麼樣?”
那村姑喜形於色,道:“林姐姐你真是大好人!我家就住在附近的五裏鎮西郊,你去鎮上打聽一下賣豆腐的芳姊就能找到我家了。”
林楓月記下,目送村姑離開後,她才往飄渺峰上走去。
她也願意相信世上果真有陸地神仙,居住在白雲繚繞的山巔,用雲絮做被褥,用清河的山泉解渴,以鮮美的果子療饑。長嘯於林表之上,鳴琴在流水之濱。無憂無慮,不論是難得的青春歲月,抑或是榮華富貴,都視如浮雲,棄如敝履。
在神仙生活之中,她欽羨的是神仙無憂無慮,無牽無掛。人間的佛道兩門,雖然也是拋棄俗念,但卻不能像山中仙人般那麼自然,一切都像不曾發生似的,她美眸中忽露出惘然之色,因為她又仿佛看見那張俊美淳樸的臉容。神采奕奕的虎目中,說不盡有多少情意。她拭淚低低呼喚道:“龍哥哥龍哥哥”
林楓月所思之人,名叫龍天裴,是“風塵四俠”中的老三,本來才子佳人,乃天作之合,可惜落花流水,兩人最終隻得勞燕分飛。
感情之事,難言天長地久,不合則散,可是林楓月投入太深,無法自拔,分手後仍念念不忘龍天裴,那龍天裴又性情風流,與不少江湖女子傳出糾葛,林楓月大受打擊下性情大變,轉而憎恨所有天下男子,特別是對於相貌出色的男子,更認定他們都是負心薄情之人。
就在她神魂失落,悲從心來之時,忽然從峰上飄下數聲琴音,琴韻崢琮,如流泉小瀑般鳴奏,在琴聲之中勃勃的生機,宛如在嚴冬之中,忽然發現一絲春意。使人一聽便心情大快,生出奮發的精神,她抬頭去找琴音來處,但見青峰直入雲霄,哪有一絲人影?
此時對麵一座山峰卻忽然傳來一處蕭聲,哀傷憂愁,連串暗啞低沉的音符,音氣故意的滿泄,發出磨損顫栗的音色。宵音回轉,不住往下消沉,帶出一個像噩夢般無法醒轉過來沉淪黑暗的天地,領人進入淚盡神傷的失落深淵。簫音忽又若斷若續,地似是用盡全身力氣,再無法控製簫音,仿似隻能依靠自已的力量,把僅餘的生命化作垂死前掙紮的悲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