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米埃爾的朋友遲疑了一會兒,問:“我們是不是應該問一下薩米埃爾,他是否願意弟弟這麼下葬呢?”可是周圍的人卻說:“他太累了,就不要去打擾了,讓他好好休息。讓亨利穿著哥哥的水手服,並不是什麼過分的事,他一定會滿足弟弟這個最後的心願的。”於是,在薩米埃爾毫無知覺的情況下,亨利穿上了他的水手服,被擺進了一個金屬銅棺之中!
夢境重現於現實
在孟菲斯,人們以薔薇作為自己的吉祥之花,認為它堅強且美麗。薔薇的芬芳是人們對彼此最美好的祝願,而將它獻給死者,也是一種虔誠的拜祭。當地上了年紀的婦女都在為受傷的水手祈禱著,她們編製了白色的薔薇花環,將其中一個放在了銅棺之中亨利的胸口上。
亨利常年往來於貨運船上,每次經過孟菲斯的時候,他都會稍作停留,因為這裏有一個他喜愛的姑娘胡安妮塔。這個在自家酒坊中工作的姑娘對亨利也情愫暗生,可是還來不及表白,那個活潑的青年就變成了銅棺之中一具冰冷的屍體。胡安妮塔來到亨利的棺材前,無法抑製自己的悲痛,眼淚順著她年輕的麵頰滑落。可是在眾人麵前她無法表達自己的情感,隻能默默地將一朵紅色的薔薇放在了亨利的胸口,那代表的是她的愛。
至此,薩米埃爾夢中所見到的不可思議的一切都出現在現實中,而他卻還在朋友家裏沉睡著,對此毫不知情。
一直到第三天,薩米埃爾才悠悠地醒轉過來,他從床上爬起來,想到亨利的死便痛苦萬分,不知道該如何將這件事告訴他的父母。思前想後,他覺得應該先和姐姐商量一下,於是他立刻又趕回了聖路易斯的姐姐家中。
拖著疲憊的身體到姐姐家門口的時候,薩米埃爾發現一家人都不在家,於是他便徑直走上二樓想要休息一會兒。當他走進二樓客廳的時候,頓時驚呆了,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夢中。
在那裏,擺放著一具銅棺,和薩米埃爾之前在夢中所見的一模一樣,閃耀著冰冷的暗黃色光澤。當薩米埃爾靠近銅棺的時候,正好看到亨利躺在那裏,穿的衣服和胸前的薔薇也好像是夢境重現。這讓他忍不住倒退了好幾步,過分的緊張讓他靠在牆上大口喘息起來。這個場景中唯一與他夢中不相符的,便是那兩把椅子。在薩米埃爾的夢境之中,銅棺是擺放在椅子上的,但是這裏的椅子卻是空的,銅棺被放在地上。
正當薩米埃爾震驚難耐的時候,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姐夫帶著三四個壯漢走了上來。看到薩米埃爾臉色慘白,他忙問:“你怎麼了?”
薩米埃爾指著地上的銅棺說:“這是怎麼回事?亨利怎麼會被運到這裏?”
姐夫走過去扶住薩米埃爾,讓他在椅子上坐下來,耐心地告訴他:“我和你姐姐將亨利接回來了,希望可以在家鄉安葬他。但是又擔心你母親年紀太大,無法承受失去亨利的痛苦,所以隻好將棺材先放在這裏,以免被她看到傷心。”
薩米埃爾問:“那你們現在要做什麼?”
姐夫對身後的幾個壯漢揮了揮手,說:“大家幫忙,把棺材抬起來放在椅子上吧,這樣直接放在地上會讓亨利不舒服的。”
薩米埃爾又一次震驚了,他眼睜睜地看著幾個壯漢吃力地抬起銅棺,有人在銅棺下擺放了兩把椅子,讓亨利可以被安置在這裏。所有他夢中所見,分毫不差地出現在薩米埃爾的麵前。
當姐姐趕回家的時候,看到薩米埃爾正淚流滿麵,她忙扶住這個悲痛的弟弟安慰他,可是薩米埃爾卻告訴她:“原來我早就知道了亨利會死,卻沒有及時地阻止他,以至於釀成這樣的慘劇!”
姐姐不知道薩米埃爾在說什麼,可是她走上二樓看到那個場景,一切正如薩米埃爾曾經描述的夢境一樣,頓時也詫異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亨利去世之後,薩米埃爾無法繼續在貨運船上工作,雖然這是一份讓大家羨慕的職業,可是他卻隻能忍痛告別這裏。因為每一個角落似乎都有亨利的影子,深深的自責讓薩米埃爾不能集中精力,船上緊張的工作已經不適合他了。離開了“萊希”號之後,薩米埃爾在聖路易斯開始了自己的寫作生涯,對航海的熱愛讓他為自己取了“馬克·吐溫”的筆名,意思便是“水深兩潯”,是航船可以順利通過的信號。這是水手們時常會說的一個詞,也是薩米埃爾最深切的祝願,他希望所有船隻都安全地航行,不要再出現亨利的慘劇。
在晚年的自傳之中,馬克·吐溫詳細地描寫了亨利之死,他回憶了自己的夢境,也將夢境與現實重疊的那一刻記錄了下來。他說:“如果當時我晚回家那麼幾分鍾,我將直接走進夢中,看到與夢裏完全一樣的場景。這樣的話,我可能會被震驚得失去意識,因為這就像是讓一個人走進自己的夢裏,實在無法解釋。”
馬克·吐溫的經曆是一種神奇的對亨利將死的預感,還是一種純粹的巧合,就算是科學家也無法做出解釋。而我們所能做的,隻有通過他的筆端,看到那個曾經發生於真實世界中的一次奇異之旅,讓我們明白這個世界上存在那麼多無法描述卻又讓人讚歎的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