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船票
也許在喬裏·奧昆納看來,一張船票並不代表什麼,他關心的隻有自己的生意,上流社會那些虛榮的人所在意的榮耀對他來說一文不值。這個踏實勤懇的商人從來不會為了這種無用的恭維而喜悅,不過他的妻子卻並不這麼認為。能夠獲得處女航的邀請已經值得奧昆納夫人在貴婦圈中炫耀很久了,當她看到別的貴婦黯然而又羨慕的眼神時,虛榮心便得到了充分的滿足。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多久,奧昆納就打破了她的美夢。
這一天早上,奧昆納在吃早餐的時候忽然對夫人說:“我想放棄‘泰坦尼克’號的處女航船票。”這句話讓奧昆納夫人手中的銀勺差點兒掉在桌子上,她大惑不解地問:“為什麼?這張船票多麼來之不易,多少人想要都得不到,你卻不想要了?”
奧昆納似乎心事重重,他皺著眉頭喝光了杯中的牛奶,一語不發地繼續吃早餐。可是那句“放棄船票”已經在奧昆納夫人的心中投入一顆炸彈,她絕對無法接受原本觸手可及的美夢就要在一瞬間化為烏有,便一個勁兒地纏著丈夫說個明白。
麵對妻子的百般糾纏,喬裏·奧昆納顯得很疲憊,他看了看桌子對麵的一對兒女,他們大的不過十三四歲光景,小的才六七歲。這對兒女是奧昆納的一切希望,對於這個深愛著孩子的父親來說,他做任何決定都會以孩子為出發點,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對妻子說:“因為這兩個孩子還很需要我們的照顧,作為父母我們不能有任何閃失,更不能讓他們承受任何痛苦。”
這句話讓奧昆納夫人莫名其妙,她看看自己的孩子,又看看丈夫,搞不懂奧昆納剛才到底是什麼意思。她問:“不過是坐遊輪出去遊玩一圈,用不了半個月就會回來,你怎麼會發出這樣的感慨?以前我們不是時常出去環遊世界,動輒就是一兩個月嗎?怎麼這一次就會影響到兩個孩子了?喬裏,你真是讓我搞不明白!”看著怒氣衝衝離開餐桌的妻子,喬裏·奧昆納苦惱地搖搖頭,他不敢告訴妻子自己不願意登上“泰坦尼克”號其實並無什麼實際的原因,因為這個決定隻是來自於他不可捉摸的預感。
在實業家俱樂部,奧昆納的決定同樣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一聽到他說不想登船,那些想去而又沒能獲得船票的人立刻就將他圍在中間,紛紛表示願意從他手中購買那張船票。有人大聲地說:“奧昆納先生真的太大方了,為了我們這些渴望一睹‘泰坦尼克’號芳容的人提供了這樣一個難得的機會。如果可以獲得這張船票,我願意出兩倍的價錢!”
這個提議被周圍的人嗤之以鼻,有人用輕蔑的口吻說:“兩倍的價錢?你認為這張船票的價值僅僅在於它的價格嗎?這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是上流社會的入場券。如果奧昆納真的不想登船,也應該讓我們以最公平的方式來競價。”這張忽然出現的船票如同投向湖心的一顆石頭,在實業家俱樂部激起了一陣喧嘩和爭執,那些未能獲得邀請的人紛紛表示願意出資購買,但因為想要得到它的人太多,反而讓喬裏·奧昆納有點兒不知道如何是好。
最後,大家一致決定通過最原始卻最有效的辦法來決定誰可以擁有那張船票。有人拿出一副撲克牌,並在其中的一張上做了標記,然後讓所有希望得到船票的人都來以抽簽的方式參與,最後抽到有標記的那張牌的人,就是那個幸運兒。奧昆納看著這些人躍躍欲試的樣子,一直都眉頭緊鎖。看到他的朋友約翰遜·庫提斯也參與了這個遊戲,他走過去對約翰遜說:“你想得到船票?其實這一次航行未必有趣,你何必湊這個熱鬧呢?”
約翰遜疑惑地看著奧昆納說:“難道你不希望我獲得這次機會嗎?看看羅伯特那驕傲的樣子,我一定要拿到船票滅滅他的威風。”看到朋友這麼堅持,奧昆納隻好低聲說:“可是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覺得這次航行未必是愉快的,所以才想要退出。我也不希望這種不好的預感會落在你的身上,你不僅是我的生意夥伴,還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要相信我。”按照往常約翰遜的性格,他早就笑嘻嘻地一拳砸在奧昆納的胸口,嘲笑他膽小怕事。但他知道奧昆納是一個非常豁達的人,在生意場上不管有多大的困難都無法將他嚇住,這一次他卻會因為一個奇怪的預感而要放棄這份處女航的榮耀,而且表情如此嚴肅認真,讓約翰遜不得不慎重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這種玩笑可一點兒都不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