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死,你還在等著我,我還不能死。
可是抬頭仰望看不到哪怕一絲的光亮,井口已經叫碎石封得嚴嚴實實,出不去。
這高山上荒廢多年的枯井,會有誰能經過這裏……
腦中還清楚的記得毆打自己把自己扔下來的市井流氓的話:“戲子還想高攀程家的大小姐,下輩子吧!”
更清楚地印現在腦海中的是你梨花帶雨的模樣:“帶我走吧……這裏再無法待了……爹說再看到我和你在一起,就要叫人打死你……帶我走吧。”
身體越來越冰冷,血流不止的傷口開始失去知覺……
誰來……救救我……
在這片無止境的黑暗中已經有兩三百年了吧?怎麼會突然想起這麼久遠的事情?
那時候雖然沒死掉,可到最後都沒有什麼人出現,不知又過了多久,我就那麼無聲無息地死在枯井裏。
陪伴我至今,是我已經化為森森白骨的屍體,骸骨的手還定定的指向不透光的井口。
是的,我早已經死了。那麼,現在還在井底等待的人是誰?我到底是什麼呢?沒有誰可以給我答案,什麼陰司判官牛頭馬麵孟婆從沒有出現過,那麼,為什麼我還等在這裏?
帶我走吧……
是你的淚顏,在我腦海中時時演習。
一個人就這麼等在這裏,地老天荒,你還會出現嗎?
連日來,雨水總不見停歇,滲進地底。
初識你的那日,也是這樣連綿雨天,仍記得你撐著藍底印花的油紙傘,婷婷嫋嫋的走過青石板鋪就的小橋上的模樣。
正在流連往事不能自拔之時,轟然巨響斷了思緒?定是叫連日來暴雨惹的禍,山石滑坡了。
一個人就在滑坡造就的裂縫中跌入井中。
一出現即陰錯陽差地撞上我的殘骸,他驚恐萬分地尖叫。
“這是何必,有朝一日,你也會變成著副模樣。”我淡淡開口。
那人慌張地爬到泥土較幹的地方,但卻一點都不敢靠近,雨水順著他的額頭滴落:“你是誰?怎麼會在這裏的?”是年輕男子的潔淨嗓音。
“我誰也不是……如果你沒有掉下來,或許我得一個人在這麼坐下去……不用害怕,靠過來一些,這裏起碼可以避雨。”
我走向他,友好的伸出右手。
這才注意到他痛苦的神情,他喃喃道:“腿……”
衣褲通通劃破,血染紅的腿呈現奇怪得形狀,想是已經斷了。
“別擔心,會有人來救你的。”也許二字並不打算說出口,“還是先坐過來吧。你很虛弱……”
扶起已經無法行走的他,好溫暖的身體……已經太久沒有接觸到人的體溫,心中有莫名的羨慕。
我的身體早已冰冷如寒冰,是否心也一樣?
忽然心變得柔軟起來,太久沒有過言語,一下子很想傾訴:“很多年前我就已經死了?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傷害任何人……這裏一直寒冷黑暗,隻有我一個人,一直都是。這麼久,才隻能遇到你這一個人……太久了……所以,我不會害你。”
他大概已經意識到了吧,這種暗無天日的地方,沒有人能活著呆在這裏的。
但沒有想像中的驚恐了,他若有所思的說:“一直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你很寂寞吧?雖然我什麼都做不到,還是可以陪你聊聊……”
“你……不再害怕我嗎?”
他答非所問的說:“雖然活著,我卻一直很寂寞。現在我這樣哪裏都去不了,而且你我同病相憐,不如就在這裏陪著你,如何?”
“奇怪的人,明明剛剛害怕成那樣。”
“寂寞的人,到哪裏都一樣吧?你我,都一樣。”他的輕輕手輕輕按上我的,口中喃喃道:“你的身體,好冷……”
一下子,記憶的大門打開。
那個雨天我蜷縮在廊簷,又冷又餓。你撐著藍底印花的油紙傘,婷婷嫋嫋的走過來,溫柔的向我伸出手,說:“好可憐,你的身體好冷……”
仿佛那隻玉蔥般潔白的手又在眼前。
“你和他好像……”他的手指撫上我的臉龐。
突然意識到什麼一樣,他猛地收手,不停的道著抱歉。“對不起,我這個樣子……我喜歡一個男孩,他和你很像……為什麼呢?隻是因為我們都是男的,我們相愛就要遭到這麼多排擠和諷刺……”與其說在同我講話,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他說他撐不下去了,想要離開我……為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手臂環住我的肩膀,他低低地抽泣:“為什麼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還是個孩子呢……不會超過弱冠之年。
為什麼相愛的人不能在一起……
這個問題我一次又一次的問過自己。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或許早已千百次的喝下孟婆湯,早已經將我忘了一幹二淨了吧?
而我,除了這裏,哪裏都去不了,哪裏都不想去。或許,或許我等在這裏,繼續等下去,你會再出現,是我初見你是模樣。
“所有的人都另眼看我,他也要離開我……我什麼都沒有,我要在這裏陪著你,這樣,你我都不會寂寞了。”
也許是因為那時氣氛,我不由自主地回應他的擁抱:“你身體的溫暖,讓我很安心,可以就這樣一直抱著你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加大了手臂的力度。
像寒風中相互依偎的貓,隻能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汲取著對方的溫暖?不對,我早已沒有一絲溫暖了。
溫暖的身體,好舒服的觸感……
他口中低低流瀉出一個名字:“語楓。”
語楓……始終是他無法割舍的人,哪怕他此刻是和另外一個人擁抱著。
我,何嚐不是一樣?
若不是因為始終無法割舍的你,我何以一直等在你我約定逃走的地點?那個讓我等到天昏地暗的人,是你啊……
我迅速鬆開手臂說:“抱歉,我並不是你那個割舍不下的人。我送你離開吧。”
離開,是的,在死前的歲月我拚死挖掘著,用鮮血淋漓的雙手。
最終我仍是沒有走出去的打算。
我怕走出去就再也無法等到我最愛的你。
我要在這無盡的黑暗中等待,直到你的出現,哪怕隻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我都要等下去。
難道連哭都是我的錯
最近的這段日子裏,我和女友總是吵架,沒又緣由的,其實或許有,隻是我不知道而已,我所知道的,就是認識女友後,我總是莫名地惹她生氣,讓她為我哭,其實每當這個時候,我都非常的自責、愧疚,同時自我反省……
今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不想吃飯,就對女友說:
“今天晚上我可以喝酒嗎?”
“不可以。”女友毫不猶豫地說道。
“為什麼?”
“這周你不是已經喝過了嗎?”女友反問道。
“可是我今天不想吃飯,這樣,今天喝了,這周末就不喝了還不行嗎?”我乞求道。
“不行。”女友說完躺在了床上。
我苦苦哀求,但女友不為所動,我徹底絕望了,也躺到了床上,過了一會兒,女友對我說了一句:
“你去買饅頭吧。”
麵對女友幾乎是命令的口氣,但我卻沒有反抗權,都說男女平等,可男女平等的同時還有一句女士優先呢,我不止一次的想過:
下輩子做個女孩子。
我沒有說話,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出了房子。
半夜裏,我被女友喊了起來。
“把床單鋪好,你看你把床弄成什麼樣子了?”女友怒道。
“床單在哪兒?”我睡意朦朧地問道。
“我怎麼知道。”女友沒好氣地說道。
我勉強睜開眼睛,四處尋找床單,終於找到了,我忍不住的想:
你不是在沙發上睡的嗎,怎麼又回到床上來了?!
早上,我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母親告訴我幾天前我給家裏的快遞收到了,我和母親隨便說了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我去吻裝睡的女友,因為我相信她也一定被電話鈴聲給叫醒了,可是當我俯下身去的時候,女友把頭埋進了手臂裏,我無奈的又躺在了床上。
女友上班的時候沒有叫我,獨自走了,她每次生氣都會是這個樣子:
不理我,不接我打給她的電話。
雖然我曾經給她說過好多次,要她不讓這樣對我,她也答應了,但是每次生氣的時候,女友依然如故。
女友走後,我的眼淚流了下來,昨晚的一幕在淚光中重現:
買饅頭回來的途中,我碰見了迎麵而來的女友。
“你去哪兒?”
“去給你買酒。”
“真的假的。”我很不相信地說道。
“你看。”女友伸手把上次我喝完的空瓶從背後拿了出來。
我內心深處湧現出一種難以名狀地感動。
“我們一起去吧。”我說完就要往回走。
“你回去吧,我沒有鎖門。”
“好吧。”
望著女友遠去的背影,我覺得幸福的滋味真是太美了。
5分鍾後,女友回來了,把酒遞給我的時候笑著說了這樣一句話:
“是這種酒吧,我最怕你生氣了。”
想到這裏,我哭出了聲……
我想用手去擦臉上的眼淚,卻發現:
手臂感覺麻麻的。
我睜開眼睛,發現女友正安靜地枕著我的胳膊睡覺,我小心的把胳膊從她的腦袋底下抽出來,坐在女友身邊,俯下身去看女友的姣好的臉,一滴滴淚水滴到了女友的臉上,透過淚水,我放佛看到了女友,她拿著酒對我說:
“是這種酒吧,我最怕你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