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感人的愛(1 / 3)

樓上樓下的冤家

她是個精致的女人,住樓上。他是個率直的男人,住樓下。他喜歡過自由散漫生活,即便太陽已經偏西,他仍然窩在被子裏。零點時分,他可能就著一盞溫和的燈光冥思苦想。他的收入來自那些瀟灑的文字和靈動的色彩,他覺著身體的每個細胞都流動著藝術的才華,難免擁有高傲的自信。她喜歡踩著美妙的音符翩躚,那個時候她是個無與倫比的女神,優雅不可侵犯。她同樣有著不可冒犯的敏感。

黃昏時候,他很有一種跟人聊天的衝動,最好是個陌生的有氣質的女人。她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她拖著很大的皮箱,眯起眼睛打量不熟悉的環境,兩個人的目光碰在一處,誰也沒有服輸挪開的意思,盯著對方足足有三十秒,他潰敗。她隨意的掠掠秀發,不屑的笑,他感到憤怒受了不小的侮辱。她提那麼大的箱子爬樓力不從心。她在心裏罵他不懂憐香惜玉,為什麼會有這個荒唐的想法,她說不清楚。等她好容易爬到三樓,他倚站在門前,漫不經心的吹著口哨。女人不能容忍他的囂張,有意的輕聲的罵一句‘臭男人’,頭也不回的繼續向上。等她收拾停當,想起剛才他得意的樣子,仍有怒氣,於是打開音樂劈裏啪啦的跳起瘋狂的舞段。咯咯蹬蹬的響聲非但沒有影響他的心情,他放肆的大笑。第一次見麵第一回合的較量,以他的全麵獲勝告結。

樓上的女人生活的井井有條,早晨八點準時出門,下午六點左右回家,然後惹人口水的菜香飄出很遠。他是個嘴饞的人,經不起誘惑,拎著她晾曬衣服時不小心掉下的有點令人難堪的內衣,敲開她的門。她冷冰冰的把他拒之門外,慍怒的接過內衣,連半個謝字都沒有。他貪婪的聞著濃濃的香味,咽著口水悻悻的離開。她突然覺著這隻‘饞嘴的貓’不是太可惡,第二回合她大獲全勝。

通常晚上八點到十點是他創作****最強的時候,可是樓上的舞步顛的他心煩,他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的奔跑,始終不能寫出滿意的句子。他忍受不了蹩腳的文字出現在自己的文章裏,於是在她又一次起舞的時候憤怒的砸開她的門。她的胸脯因為剛才激情舞蹈而一起一伏,她不能理解眼前這個男人為什麼像街上的乞丐衣衫不整,她多少感到一點恐慌,不自覺的扯住胸前的衣服,他沒有注意到她的這個細節。他的語速很快,她缺少反應的時間。她終於做出反擊,“我在自己的地盤,喜歡做什麼,能做什麼,你管不著。”她的確蠻橫不講理,對於漂亮的不受半點委屈的女人,他總是回天乏術。最後不得不用哀求的語氣向她請求不要再在晚上跳舞。她閃著好看的眼睛,提出兩個條件:第一,以後她的東西掉到樓下,他有義務無償的給她撿回來;第二,他要隨時做她的忠實傾聽者。女人的刁蠻是天生的,他隻好答應。

她的男友移情別戀,愛上富家小姐的錢,提出分手。她一個人跑到酒吧裏喝酒,把自己灌醉。樓上靜悄悄的沒有半點聲響,晚上八點的時候,她還沒有回來,他開始擔心。他不想騙自己,愛上她是不能逃避的。八點半的時候,她晃悠悠的回來。他跑下樓,把她背上去,沒有找到她的鑰匙,隻好讓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她難受哭了大半夜,他不知道怎麼安慰,隻做個安靜的傾聽者。他才知道她是個如此的性情中人,他忍不住衝動,輕輕的親了一下她的臉蛋,雖然不是君子所為,也不能說是可恥。他決定愛她一輩子。第二天她醒來,後悔昨夜的失態,同時害怕發生不好的事情,緊張的盯住他的眼睛。他的淡然一笑,恢複了她的平靜。她掩藏著自己的憂戚,她以為這種傷痛隻能靠時間慢慢愈合。

她在他的麵前一如既往的是一副凜然不可追求的表情。兩個人的爭鬥並沒有因為她的失戀停止。

他的第一部小說出版,約上四五個好友小聚慶祝。她偏偏不接受邀請,讓他的臉上多少掛不住。男人在一起談論的話題不外乎金錢和女人,既然事業小有所成,更該愛情錦上添花。他借酒壯膽,向她表白。她掛斷電話不給機會。他回去的時候,她的燈還亮著,他醉醺醺的踱進她的屋子。她毫不客氣的把他推出去,完全不念上次醉酒時他的幫助。她才不相信酒後色膽包天的男人值得依靠。他喊給她聽,這輩子非她不娶。她端出一盆冷水澆在他的頭上,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像個失寵的饞嘴貓。他乖乖的轉身下樓,女人真是好變的動物,她的淚水不爭氣的流出。

他似乎真的生她的氣,一連幾天都沒有跟她說過一句話,而且身邊出現漂亮的女孩兒,其親密程度不亞於任何一對戀人。她不願意多看他一眼,雖然她不願意承認已經對他有好感,那種感覺確實是人們所說的吃醋嫉妒。她是倔強的,不可能低頭。他故意炫耀幸福,跟女孩子走過她的身旁時高聲說笑牽手追逐。說也奇怪,過了幾天,那個女孩沒有再出現,她猜測兩個人一定是掰了。她得意洋洋,見麵打招呼的方式都變的很有嘲諷意味。“Hi,沒跟女朋友在一起?”他並不生氣,卻露出勝利者的微笑。女孩不是別人,是他的親妹妹。沒有達到預期的效果,她感到失敗的陰雲籠罩在頭頂。

時間大約是零晨一點,他聽到樓上的聲音不對,聽說最近小區有小偷入室行竊。他來不及多想,抄起水果刀直奔樓上。門虛掩著,他輕手輕腳進去,在她的臥室裏一個盜賊打著手電筒匆忙急切的尋找鈔票首飾。她仍然在做夢,睡得香甜。他猛地打開燈,突然地光明把盜賊嚇得可以,以為一場生死搏鬥即將開始。他閃開身子給盜賊留出一條道,那家夥當下衝出逃脫掉。沒等他長舒口氣,她驚叫一聲撲進懷裏,不說一句話。表麵上看去她是個無所畏懼的女豪傑,真遇歹徒不還得堅強的男人保護。她不知如何是好隻好假裝睡覺,希望破財免災。出乎意料他英勇現身,處理的方式盡管沒有電影裏的精彩,足夠消除她內心的疑慮,她做出人生最壯烈的決定:以身相許。

愛情自然而然的降臨,他吃她做的飯菜,她讀他寫的文章。愛是講緣分的,要不然樓上樓下的冤家怎麼能做濃情蜜意的戀人呢?

在樹下散步

今年春天,似乎隻是經過了幾個夜晚,木棉花便呼的一夜全開了。再過了幾個並不明媚的清晨,那些掛在枝頭的“瑪瑙”又不聲不響地飄飄然隨風謝了。對於南方的季節特色,我從沒有特別的留意。可是每一年的初春,我都會盼著木棉花開。在初春的寒意裏,看到她們固執地用最亮麗最溫暖的顏色開在最高的枝頭。盛放的花朵會讓人忘記了舊年冬的寒意,提前感受到新曆年的陽光,所以,我總認為木棉是希望之花。在你經曆了許多挫折突然看到寒冷之中綻放的豔麗,會感覺似乎有一股暖流承載著潮濕的心情。

木棉花謝後不久,綠城的街頭便會花團錦簇,最惹眼的就是美麗的紫薇。紫薇開放之際,紫荊花也開了。綠城開始姹紫嫣紅,樹上的花,地上的女人,都用最豔麗的顏色打扮著令人欣喜若狂的春天。

我一直懷念,十年前,在武漢市的某個街頭,高大而濃密的梧桐樹灑下濃濃的樹陰。一個十七歲的洪湖男孩子,勇敢地做了愛的忠實信徒。不管我走到哪裏,總走不出他的牽掛。長久的一次離別後,我們在武漢市相聚。他靜靜地陪在我身邊,從武大校園門口走出來。那條林蔭道,特別詩意。我想像著一個係著長圍脖,穿著長衫的男子與一個剪著齊耳短發與格子旗袍的青年女子曾在世紀之初的某個黃昏這樣靜靜地走過。看著眼前長長的綠色隧道,似乎這樣靜靜地走著就會走進世俗之外的另一個世界,走進理想的快樂門。高大的綠色梧桐將天空撐得高高的,我們穿行在神聖的綠色殿堂裏,所有浮躁與不安的心緒都平靜了,隻願意這樣靜靜地相伴著走到盡頭。

前些年,在南方一個小城。認識一個並不愛我的男人,他也願意陪我一起散步。於是,那一晚,我們披著密密的雨絲,靜靜地從開滿紫荊花的長街走過去。抬眼看去,昏黃的燈光下,遠處那些美麗的花影濕潤而朦朧。可是近處的花枝婆娑著,時時有嫣紅而嬌嫩的花瓣緩緩墜落。花瓣便跌在我的發梢上,我伸手去接,又跌在我掌心裏。如果不是在那樣清冷的孟春的雨夜,如果是在陽光明媚的時候,我穿著拽地的長裙,在這樣花瓣紛飛的樹下,會像個最浪漫的新娘。那個時候,我剛與建分別,所以觸景生情,容易傷春。我的眼睛模糊成一片,不忍再看一地的殘紅。慢慢地走在紅雨中,心痛如一把尖刀直刺著離心髒最近的地方。他不說話,默默地陪在我身邊。在那個春末夏初,紫荊紛飛的街頭,我們在為我的婚姻舉行一場最隆重的葬禮。後來,我的淚灑在臉上。他默默地將我擁進懷裏。那是一個男人最紳士的舉動,當女人流淚的時候,毫不吝嗇地獻出他的胸膛,給她個可以暫時慰藉的懷抱。

前一年,是在南寧,我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初春的黎明,晨光初露。他用摩托車載著我,穿過開滿了木棉花的白沙大道。涼爽的風迎麵吹來,將青草的味道卷進我衣袖裏。我很久沒有起那麼早了,將清新的空氣大口的吸進肺裏,開心得高聲尖叫起來。在木棉樹下,緊緊抱著他的腰,將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眯著眼睛,看著頭頂那一片“紅雲”浪漫地飛過。

我喜歡在樹下散步,而且一定要是成片的樹。不管它花開滿樹,還是綠葉成陰,或者是褪下所有衣裳,隻剩下蒼勁而傷感的枝幹。

如果你願意,也可以體驗一下,漫步在樹下,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隻要是被一大片樹林包圍著,你便能體會到逃逸後的輕鬆或被柔軟包圍著的心境。綠的葉,盛放的花會給你如夢的感覺。仿佛不管走多遠,都有他的嗬護與陪伴,一直到黃葉飄零,天荒地老。然而也正是在這樣的景色裏,你也最容易一步一步走進內心的悲傷或甜蜜。

我一直希望擁有一片永遠走也走不到盡頭的森林,與那個牽掛的人,相攜相依。不管方向在哪裏,隻要漫步在樹下,幸福就是我們腳下的影子。

一個喜歡喝綠茶的女人遇上一個喜歡喝咖啡的男人。咖啡,高貴而有內涵,適合一個人靜靜的品嚐。需要氛圍的烘焙,情調的泡製,音樂的洗煉,情緒的渲染,因而韻味無窮。綠茶,淡泊而寧靜,適合在山野小築煮水輕醅。需無纖無塵,無欲無求,無悲無喜,方可以茶熏性。

喝咖啡的男人說,喝咖啡的人會忠情於自己的品味,不隨意更改,喝慣了藍山的人,他隻會選擇藍山,而且一杯就夠了,兩杯以上都屬狂飲,牛飲。所以對咖啡必定用情至專。綠茶的第一次因為摻著雜質,往往很快被倒掉,最好最純正的味道在第二次,添上幾次水,味會越來越淡,然後漸漸淡如白水。綠茶的味道不能長久,所以我不敢輕易品茶。

喝綠茶的女人說,我喜歡喝茶,難得一品。因為茶質純樸,生在深山,源自布衣之手,從未沾染塵世的糟粕,第一次的倒掉是為了滌淨塵世的濁氣,讓山水的靈氣回歸塵土。我向往咖啡的濃鬱,愛慕咖啡的芬芳,隻恐自己平淡的胸懷承受不起太多的內容,所以喝咖啡隻是心裏一個永恒的奢侈的願望。

每個周末,品咖啡的男人總會與喝綠茶的女人相遇。他還是喝他的咖啡,她還是品她的茶。當咖啡的味道在空氣裏蔓延,茶的煙靄在咖啡的味道裏繚繞。

他想:品茶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她想:咖啡究意是什麼味道?

因此,喝咖啡的人心裏想的是茶,品茶的人心裏流動的卻是咖啡。

五周以後,喝茶的女子早早來了,喝咖啡的男人卻失約了。她沒有心情等待,服務生照例端上一杯綠茶,她看了看旋轉在杯底的綠色葉片,流著淚果斷地說:“給我來杯咖啡。”喝咖啡的男人在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他沒有忘記今天是該出外喝咖啡的日子,會議進行中,他打通了秘書的電話:“麻煩給我泡杯綠茶。”“綠茶嗎?”“對,就要綠茶。”

喝綠茶的女人心想,咖啡的味道原來如此純滑,熱情,高雅,它不是利用味覺來征服人,而是從心裏掠奪你所有的思想。喝咖啡的男人明白了,原來綠茶讓你心緒寧靜,仿佛走進了世外桃源,走進一個無爭無欲的純潔境界。

下一個周末終於來臨了,他沒有點咖啡,她也沒有叫茶。他等待著,她也等待著。服務生過來了,“請問兩位喝點什麼?”他看著她,她也看著他。他們異口同聲的回答,他說“茶”,他決定從此跟她一起平淡;她說“咖啡”,她要追隨他的高雅。

男人握住了女人的手,“不妨我們來一次咖啡泡茶吧,用我的熱情與高雅來泡製你的淡泊與寧靜,讓你的茶溶解在我的咖啡裏,那樣我喝的咖啡裏有你,你喝的茶裏有我。”

喝綠茶的女人決定去愛喝咖啡的男人,她要嚐試茶泡咖啡的味道。

當咖啡擁抱著綠茶在精致的杯子裏如跳華爾茲的女子的裙邊一樣熱情的旋轉時,咖啡茶的愛情誕生了。

我生君已老

我是一個孤兒,也許是重男輕女的結果,也許是男歡女愛又不能負責的產物。

是哲野把我揀回家的。

那年他落實政策自農村回城,在車站的垃圾堆邊看見了我,一個漂亮的,安靜的小女嬰,許多人圍著,他上前,那女嬰對他璨然一笑。

他給了我一個家,還給了我一個美麗的名字,陶夭。後來他說,我當初那一笑,稱得起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哲野的一生極其悲淒,他的父母都是歸國的學者,卻沒有逃過那場文化浩劫,憤懣中雙雙棄世,哲野自然也不能幸免,發配農村,和相戀多年的女友勞燕分飛。他從此孑然一身,直到35歲回城時揀到我。

我管哲野叫叔叔。

童年在我的記憶裏並沒有太多不愉快。隻除掉一件事。

上學時,班上有幾個調皮的男同學罵我“野種”,我哭著回家,告訴哲野。第二天哲野特意接我放學,問那幾個男生:誰說她是野種的?小男生一見高大魁梧的哲野,都不敢出聲,哲野冷笑:下次誰再這麼說,讓我聽見的話,我揍扁他!有人嘀咕,她又不是你生的,就是野種。哲野牽著我的手回頭笑:可是我比親生女兒還寶貝她。不信哪個站出來給我看看,誰的衣服有她的漂亮?誰的鞋子書包比她的好看?她每天早上喝牛奶吃麵包,你們吃什麼?小孩子們頓時氣餒。

自此,再沒有人罵我過是野種。大了以後,想起這事,我總是失笑。

我的生活較之一般孤兒,要幸運得多。

我最喜歡的地方是書房。滿屋子的書,明亮的大窗子下是哲野的書桌,有太陽的時候,他專注工作的軒昂側影似一副逆光的畫。我總是自己找書看,找到了就窩在沙發上。隔一會,哲野會回頭看我一眼,他的微笑,比冬日窗外的陽光更和煦。看累了,我就趴在他肩上,靜靜的看他畫圖撰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