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往事
一九六六年文革爆發,幾個被蘇州市委書記車承友處分過的不學無術、誤人子弟的某中學老師給車承友貼了一張大字報《蘇州市委為什麽在一個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按兵不動?》這個罪名太大了,一般罪名不過是:特務、反革命、走資派、保皇狗(為劉少奇說話)而已,而這個罪名是反對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簡直應當千刀萬剮、碎屍萬段,所以車承友被打翻在地踏上一萬隻腳接受批鬥。
車承友何許人也?車承友祖籍上海鬆江。1926年生於哈爾濱。1945年畢業於東北最高學府新京建國大學。早在學生時期就參加革命,是****地下黨員,東北光複後於1946年在東北創建東北師範大學,任東北師大中文係教授,他年輕有為、才華橫溢會英、俄、日、韓四門外語,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唐詩、宋詞造詣頗深,對明清小說深有研究。1948至1949年兩年時間出版了三部學術著作《中國文學史》、《詩經解析》、《紅樓夢之研究》。他會寫小說,喜歡文學創作,而教學和學術研究工作太忙,於是他辭去教授工作從政去了,業餘時間搞文學創作。他1949年開始任江蘇省教育廳副廳長,因為當過地下黨他有化名,在工作期間也都是用的化名,他最後一個職務是蘇州市委書記化名為曉鍾,曉鍾者效忠也,意思是對黨忠誠。因為有學問人們都叫他“蘇州才子”。
教育廳的工作很清閑,具體工作由各處處長去做,副廳長不外是一年開幾次會,下發幾個文件,其餘時間“蘇州才子”都用來搞創作了,建國初期江蘇省會在蘇州,“蘇州才子”就住在蘇州的一個古代園林建築裏,那裏風景怡人,非常適合搞文學創作。“蘇州才子”在這裏創作了十多部長篇小說。他有豐厚的稿酬。
“蘇州才子”的妻子徐淑蘭是一個漂亮的中學音樂老師,她的同事一位語文老師劉雅蘭經常到“蘇州才子”家來玩,和“蘇州才子”一起探討文學。劉雅蘭也是個文學愛好者大學生出身,雖然長的非常漂亮簡直傾城傾國,但是誰也不敢跟她處對象,因為她是資本家的女兒,一九五二年,劉雅蘭都二十七了還是獨身一人,有一天,她到“蘇州才子”家來玩,兩人在園林裏一邊遊山逛景一邊探討文學,劉老師走起路來,高聳的****一抖一抖的,那真是精彩絕倫、性感美妙。他們就唐詩、宋詞、明清小說聊了起來,古今中外、天南海北地聊了半天,交談中自然也涉及到愛情婚姻問題,劉老師自嘲地說:“我是資本家的女兒,誰敢要我?別說還真有一個敢要我的,是個轉業軍人副科長。”“蘇州才子”問道:“那麽何時吃你們的喜糖?”劉老師道:“我沒同意,一個大老粗,我和他沒共同語言,酒逢知己千杯少,話不投機半句多!”
第二天,劉老師又來了,她穿著時髦的連衣裙,他和“蘇州才子”兩個人到公園玩去了。第三天又來了,這次濃妝豔抹穿的更加時髦,胭脂味性感刺鼻。他們在教授家的園林裏玩,劉老師含情脈脈地瞅著“蘇州才子”,“蘇州才子”滔滔不決地談古論今,然而劉老師一句也沒聽進去,她忽然猛地一把把“蘇州才子”摟在懷中強吻了“蘇州才子”並瘋狂地說:“我愛你!我非常地愛你!我愛你愛的都快要瘋了!”“蘇州才子”開始愣了後來緩過神來,“蘇州才子”一把推開劉老師,義正詞嚴地說:“這成什麽話!我也喜歡你,可我是有家的人。”劉老師這個獨身女“蘇州佳人”給“蘇州才子”跪下了:“難道你叫我還沒結婚就守活寡不成?我資本家的女兒,誰要我呀?我不破壞你的家庭,我就和你手挽手地玩一玩,親親你,別的什麽都不做還不行嗎?”獨身女真的非常淒婉地流下兩行淚來。教授非常同情地說:“快起來吧!”獨身女固執地說:“你不答應,我就一輩子不起來!”“蘇州才子”無奈地說:“快起來吧我答應你。”就這樣獨身女成了“蘇州才子”的情人。兩人好了好幾年,直到有一天兩人親吻正好被徐淑蘭撞見,獨身女被徐淑蘭打了出去。徐淑蘭象老鴇打妓女一樣,揪著獨身女的頭發,扒光獨身女的衣服,用雞毛撣子,把獨身女打的遍體鱗傷,“蘇州才子”終於忍無可忍一個大嘴巴子打了上去,並把雞毛撣子奪下來撕個粉碎。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打妻子,此後,他再也沒有和魔鬼妻子發生過性關係。
“蘇州才子”在當蘇州市委書記時,極為重視教育工作,有一次,他到某中學視察,校領導和老師們前呼後擁地把他迎進學校,然後領進事先準備好的班級,然而,為了看到真實情況,他去了別的班級,而且去了好幾個班級,他發現有好幾個不學無術、誤人子弟的混飯老師,於是限期進修,合格者留用,否則開除。於是在蘇州掀起了一場普及漢語拚音的運動,至今蘇州的漢語拚音教學都走在華東各省前列,這都是“蘇州才子”的功績。
一九六六年,文革爆發。那幾個被處分過的不學無術、誤人子弟老師給“蘇州才子”貼大字報打倒了“蘇州才子”被送進農村勞動改造,妻子徐淑蘭和“蘇州才子”離了婚。
在農村誰都欺負“蘇州才子”,“蘇州才子”在幹活時,總有一幫小孩跟著用土塊打他,一邊打一邊說:“你個老壞蛋,反對文化大革命,我打死你!”隻有一個漂亮小寡婦高英蘭幫助“蘇州才子”每當小孩欺負“蘇州才子”她就來打小孩。冬天冷時,小寡婦就給“蘇州才子”做棉衣,給他送熱飯,天長日久小寡婦愛上了“蘇州才子”,有一天,“蘇州才子”幫小寡婦幹活一直幹到天黑,“蘇州才子”要走,小寡婦硬把他留了下來。“蘇州才子”睡在後屋床上,小寡婦睡在前屋床上。孤男寡女怎麽能睡得著?守寡多年的小寡婦翻來覆去難以入睡,“蘇州才子”打了多年光棍也孤枕難眠,一直折騰到後半夜也沒睡著,最後小寡婦終於忍不住上了“蘇州才子”的床,“蘇州才子”驚呼:“這還了得?這不是犯錯誤嗎?”小寡婦無所謂地說:“你幹脆說是高破鞋好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明天去公社登記。”於是“蘇州才子”與小寡婦親嘴咂舌,他吻小寡婦嘴唇,吻小寡婦的白白的豐滿的****,他一邊吻白嫩的****,一邊風趣地說:“我都多少年沒吃這白白的大饅頭了!”小寡婦咯咯直樂:“油嘴滑舌,壞蛋!”“蘇州才子”快樂地笑著說:“我可沒欺負良家婦女,是你自己鑽進被窩的。”小寡婦高英蘭用小拳頭輕輕地打“蘇州才子”:“壞蛋!壞蛋!”第二天,他們登了記成了合法夫妻,從此,高英蘭幹最苦最累的家務活,他對丈夫“蘇州才子”說:“你是個書生,怎麽能幹動農活呢?你什麽也不用幹,活都由我來幹吧!”高英蘭給“蘇州才子”生了個女兒,女兒三歲就開始跟爸爸學習文化,學識字,背唐詩、宋詞,學數學。漫漫長夜過去,終於迎來黎明。一九七六年打倒“四人幫”一九七八年市委為“蘇州才子”平了反,高英蘭帶著孩子跟丈夫“蘇州才子”到城裏去了,村裏人都羨慕高英蘭有福,都說她有眼光。
平反後“蘇州才子”又開始作蘇州某大學教授,真是人在衣服馬在鞍,進了城的高英蘭打扮得非常漂亮時髦一點也不比城裏人差,劉雅蘭文革中也受了迫害,現在也平了反並重新當教師並且嫁給一個死了妻子的教授,過著十分幸福的生活。
時光流逝,改革開放三十年,高英蘭的女兒都博士生畢業當了教授。
四十多年過去,那幾個迫害“蘇州才子”也都有八十歲了,大概也都壽終正寢了,但是,就算你們死了也要下十八層地獄!
碧螺春的愛情
那年,他還小呢?正是最青澀的年紀,茫然間,卻喜歡了一個比自己年長的女子。
那女子,是他的語文老師,十七歲的他,迷戀上一個二十二歲的女子,上她的課時,他陣陣暈眩,以為眼前的人,是自己找了又找的女子。
聽她的聲音、看她的微笑,甚至,想到她就會臉紅心跳,他捧讀《少年維特的煩惱》,知道自己正暗戀著她,也知道她是喜歡喝茶的,一種叫做碧螺春的茶。
於是,他把父母給的零用錢攢到一起,去茶葉店買價值不菲的碧螺春,去買的時候,他問:茶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名字?賣茶的老人告訴他,曾經,有一個動人的傳說,是關於碧螺春的。
從前,有一個叫碧螺的姑娘生長在太湖邊,她美麗而善良,可是湖中的一條惡龍看中了她,於是想強占她,一個始終愛戀著碧螺的小夥子挺身而出,和惡龍戰鬥了七天七夜,他打敗了惡龍,但最後自己也倒在了血泊中。碧螺來到他們交戰的地方,發現了一株茶苗,碧螺為了紀念小夥子,把茶苗帶了回來,很快茶苗居然長出了芽苞,但茶苗懼怕寒冷,為了讓茶苗活下去,每天清晨,碧螺都要把茶苗的所有葉片含一遍。有一天,碧螺摘下茶葉為小夥子衝了一杯茶,沒想到茶香四溢香氣繚繞,小夥子喝了以後居然一天天好了起來,但碧螺卻一天天憔悴下去,因為她的元氣都給了小小的茶葉,茶葉摘走,碧螺的元氣再也回不來了,後來碧螺去世了,人們為了紀念這個美麗善良的姑娘,就把這種茶叫做碧螺春。
他聽完,淚眼婆娑,原來,這種茶有這樣動人的愛情傳說啊,怪不得她愛喝呢!
但她卻不知道那是他偷偷買給她的,因為他總是趁人不注意悄悄放到她抽屜裏,那是他的秘密,一個少年最幸福的秘密。
第二年,他考上大學走了,可還是在四月的時候,他把清明前茶寄給了她,當然,他寄的依然是碧螺春。而此時,她剛剛新婚,臉上常常掛著的是新婦的甜蜜,她不知道一個少年的暗戀,不知道那袋碧螺春裏有多少愛情的滋味。
那每年的碧螺春,他寄了十年。從少年寄到了自己成年,十年間,他也戀愛,也和別的女孩子一起去玩啊笑啊,但她始終是他的一個心結。
期間,她卻經曆了太多,不再當老師,成了有錢人的太太,然後離婚,被拋棄,帶著孩子一個人過,讓她能旺盛地活下去的,是那每年寄來的碧螺春。
雖然她一直在找,一直想知道到底是誰這樣執著地把這她最愛的茶寄給她,但總也沒有結果,可是她知道,一定有雙眼睛在注視著她,一定有顆心在愛著她,不然,不會有這芳香的碧螺春年年寄來!
她幸福的時候,他沒有想去打擾她,當聽到她離婚的消息後,他第一個念頭就是買一張飛機票飛到她身邊,這次,他要親自將碧螺春送到她手裏。
但不幸的事情發生了,在他要走的時候,在他等了十年之後,他渾身發燒,感染上了非典,那是2003年的四月,正是他要把剛剛上市的碧螺春送到她手裏的時候,他倒在了醫院裏。
他想起了那個故事,那個關於碧螺春的愛情傳說,不禁潸然淚下,此時,他和她,隔了四千裏路雲和月,此去關山多歧路,他自己生死未卜,有什麼未來可以許給她啊?但他還是囑咐好友把自己已經買好的碧螺春寄給了她。
隱隱地,她感覺到什麼吧,所以,沒顧得非典形勢迫人,竟然按照地址尋來,那是他惟一留下地址的一次,隻因為好友不知道其中隱情留下了地址。
她還是來晚了一步,甚至,連見他一麵亦是不能,甚至,她想不起她教過的學生裏他是長得如何的一個男孩子?怎麼會一個人默默地愛了她十年呢?十年啊,那是多麼漫長的光陰啊?
他的故事,她是聽他好友說的,她幾乎流淚到崩潰,有的人,因為錯過一步,真的就錯過了一生啊。
回來的飛機上,她翻看著他的相冊,那個笑著的大男孩兒,在陽光下站著,額頭的散發在空中飛揚著,而麵前,是一杯上好的碧螺春,那是她和他的愛情,不曾說過的愛情,她不曾知道,但那些碧螺春知道,因為它們從遠方寄來時,曾經在她的杯子中怎樣地沸騰過啊。
刹那間,她眼淚滾滾而下,轉瞬,卻又將她如洪水般淹沒。
是愛情就讓它純潔吧
1
唐健在新學年的第一天,就在人群中看見了蘇方婉。
是那樣羞澀的女孩,一下就擊中了他。那個時候的唐健,已然是小老板的派頭,在大學裏經營著小小超市。
一幫學姐領著這些小學妹往宿舍裏麵趕,蘇方婉背一隻牛仔小包,以唐健的眼光來看,是那種街邊整日吆喝的十元包店裏的等外貨。這些,唐健認識,他高中畢業就南下淘金,對品質的優劣,一眼就能辨別。
過幾日,蘇方婉來買用具,一支牙膏,一小瓶滋潤霜,一共十一元一角。唐健大方,揮揮手,老顧客,一角錢就免了。
誰知道她皮膚不好,滋潤霜用過,反倒過敏。宿舍裏的一幫女孩拉了她來小小超市評理,唐健先不示弱,後來,蘇方婉淡淡地說,算了,我的皮膚本來就不好。
唐健一下子就心軟了,拿出另一櫃台上的玉蘭油,算了,算我倒黴。他看到,幾個女生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蘇方婉又是淡淡地笑,交換要秉承物價相等的原則,我不要。
幾個女生又睜大了眼睛。
唐健想,自己可能遇到一場旗鼓相當的心理對陣了,她的表現越是出乎自己意料,他越覺得,這場對陣有意義。
她家境不好。這一點,是唐健三個月後,在和經濟係的一個男生稱兄道弟的時候,巧妙地探聽到的消息。
自此以後,蘇方婉每次購物,唐健總要替她省個零頭。他的理由很多,隻有一次,說錯了話。
是五元五角的東西,他隨口說句,你在本店購買物品超過了五十元,五角免費。
蘇方婉微微怔了一下,每個人買東西你都記得?
唐健這才體味到自己的唐突,尷尬無比。隨口支應,我有會計,會記得。
蘇方婉就笑了。這笑就像盛開在唐健心裏的一朵花。
蘇方婉來小店的次數漸漸多起來,有時候不買東西,站在那裏同唐健聊天。這個時候是他最快樂的時間,而因此,常算錯了賬。
她找唐健幫忙,已是下半學期。她聲音很小,問,你能不能幫我個小忙,我想,借點兒錢。
男女之間,其實最難談借錢,也最易談借錢。前者是關係不太熟悉,一般朋友而且有往深處發展的可能,而後者就是已然兩情相悅,談婚論嫁。唐健想,自己與她,是什麼關係呢?前者吧,可是他心甘情願。
借的數目並不多,五百元,也就是唐健和那些狐朋狗友幾天的消費。蘇方婉紅了臉說謝謝,唐健突然很想在她的鼻子上刮一下。她卻說了,這錢我一時還不上,要不,我在你的超市幫你理理貨,打打工?你從工錢裏扣算了。
雖然小小超市並不缺人,雖然明知多一個人多一份負擔,但唐健卻心花怒放,他笑問,你一個月要多少錢?
沒想到,蘇方婉低低地說了句,一百,你看行嗎?
唐健的心,突然疼起來。
2
進一步了解的結果,就是蘇方婉知道了唐健的許多事。他販過皮包,去海南做過珍珠生意,在海上的小舢板上,差點被別人擠到海裏去。
突然有一天,唐健大談經曆時,一抬頭,卻看到幾個工商模樣的人站在麵前。一個隨手拈起他放在桌上的名片,你是店主?
唐健的小店,沒有任何的營業執照,就這樣關張了。蘇方婉說,我會想辦法還你錢的。唐健笑笑,我看還是算了,朋友經營一個公司要我幫忙去照看,在珠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