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看,是一片姹紫嫣紅。
柏萊站在窗邊,確切地說腳跟堪堪觸碰到窗沿。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一切是那麼剛剛好。剛剛好柏萊曆經了一年的嚐試成功用別針弄開了腳上的鐐銬,剛剛好任湉沂今晚有應酬一時半會回不來,剛剛好今天對方疏忽大意沒有看著他咽下那催眠的藥。
不過獲得自由的柏萊第一想法不是逃走,甚至覺得連打開這個房間的門都多餘,畢竟兩年的時間已經讓任天沂完全放下了戒備,門口甚至連個看守他的人都沒有。
他以前不是沒有想過要逃離這個“囚籠”的,可是在他打開房門的那一刻,是十幾個保鏢的嚴陣以待。
他也摸索過那些人換班的規律,趁著沒人看守的那一分鍾逃出去過,可是剛下電梯就碰見了中途回家拿文件的任湉沂。
男人黑著臉給他戴上了腳銬,他也識時務地歇了逃出去的心思。
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門口的保鏢撤走了,任湉沂開始給他喂奇怪的藥,喝完總是會讓他的大腦昏昏沉沉想睡覺。
最嚴重的時候他甚至能睡上個兩三天,昏沉的意誌讓他完全喪失了逃出去的可能,盡管如此,腳上的枷鎖依舊沒有被解開。
直到一次午夜悠悠轉醒,他對上了任湉沂黑暗中那深情的眸子,一時毛骨悚然——
我必須逃出去!
因為他終究是等不到對方厭棄他放他走的那一天了。
在他真的獲得自由的那一刻,他的腦中忽然浮現出一個想法:隻有死掉才能真正地擺脫這噩夢一樣的生活。
窗外的風肆意侵入,直將窗簾吹得舞起,陣陣冰意在原本溫暖的房間裏橫行霸道,呼呼的風聲宣示著主權,隻穿了一件薄絨睡衣的柏萊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這裏是十七樓,高檔的郊區樓在這個寒冬裏似乎沒什麼人氣。
是啊,窮人住不起,富人也不會來住。
他們隻是買來等著什麼時候有了閑情逸致來看看“風景”的。
例如被任天沂軟禁在這裏的柏萊。
例如許許多多向資本低頭的“柏萊”。
“樓下沒什麼人……”聲音嘶啞低沉,活像是厲鬼前來索命的低語,很難想象站在窗邊的人曾是一代歌王,擁有天籟般的嗓音。
柏萊混沌無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樓下的花池,饒是冬日,依舊鮮花盛開、翠綠一片,滿是生機,如此美景卻點不亮他枯涸的內心:“免得傷及無辜……”
“碰!”
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在這個寂靜的夜晚是如此的突兀,卻又安靜到不被任何人聽見。
被金錢催放的鮮花,此時卻得到了最厭惡資本之人的鮮血灌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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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萊再次睜開眼,是躺在自己家裏的大床上。
屋頂的吊燈發出刺眼的光芒,男人卻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直視著冷酷的燈光,如同人偶一般完全無視了人類的某些本性,顯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沒有驚訝,沒有驚慌,淡定的就像隻是睡了一覺,做了一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