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什麼人?不是的。“我——隻因為有一個人會開心。”
妙用再多與我無幹,我隻願看到小師妹盈盈一笑。
天女意外的瞪了我一眼,像生氣了,舉起手想揍我的樣子,卻又放下手歎口氣:“原該如此……雪蓮子快結成了,到時候你就下山去了吧?你會不會記得我?”她的語速飛快,像是怕停一停、自己就會後悔似的,“我叫瓊釀。”
瓊釀?我小師妹的閨名,叫金卮。
四
瓊釀忽然病了,身子滾燙、意識模糊,幾乎說不出話來,偶爾說出兩句,斷斷續續:“去吧,跟小鷹都別回來,我不願意你們看到血腥。”以及:“有的事不得不為,原諒我……忘了我。”
“什麼意思?”我問她。她無法解釋。
我背起她,往山下去,找個醫生,找到一處被夷為平地的部落,再走一天,又看到一處。
草原上的部落很分散,人馬多半也很剽悍,為什麼會遭此大難?我不清楚。
夜露成霜,瓊釀像當初發病一樣突然的退了燒,四處看看:“我在哪裏?”驀然醒悟:“她……死了?”
“什麼?”我聽不懂。
“我有個同胞姐妹,自幼分別為兩位師父收養,師門道不同,我們再沒見麵。但有時我明明沒有受傷,也會突然疼痛,想必是因為她受了傷。這次這麼嚴重,是她死了嗎?”瓊釀握住胸口。
我對她說:“你要尋訪你妹妹嗎?跟我一起吧,我也要尋訪我的仇人。”
我是草原的兒子,自幼不夠聰明,身體又弱,父母聽說附近住著異人,就把我舍給他們,也就是我如今的師門。
被毀的部落裏,其中一個,就是我出身的部落。
明明已經很久沒回去過、也不覺得有多想念,但看著那片焦土,還是疼得忍不住按住胸口,想做些什麼。
五
瓊釀的師門講究淨心凝氣,舉劍無情;我的師門擅長以咒術凝成炎箭,百步穿楊、無堅不摧。
我看出摧毀這些部落的,正是炎箭。
我尋訪我的仇人,便是尋訪我的師門,原先的寨子已經搬遷了,我像條狼一樣追蹤。瓊釀沉默著,隻是跟著我。
我終於找到同門師兄弟時,幾乎不認識他們。
他們已經成了戰士了,滿身硝煙、兩手血腥。麵對我的詫異他們放聲嘲笑,說他們本來就是戰士,深居敵後、臥薪嚐膽,中原正式跟胡人開戰之際,他們立刻在胡人後院放火。如果我不是在開戰前逃了出去,他們本來可以考慮把我當人質的,畢竟我再不爭氣,也是酋長的兒子。
我從來不知道他們想把我當人質,因為我太蠢,還是因為,小師妹袒護我?
小師妹的樣子已經大改了。她現在領著他們衝殺,而他們叫她“師父”——聽說她已取師父之位而代之。為了把師父逼回京都,她受了重傷,前段時間幾乎死過去,正是瓊釀重病的日子。
我不相信這樣狠絕的女人,是我小師妹。
我記得她從前有多調皮,滿地亂跑,像個野孩子;我記得她多心靈手巧,給我用頭發編過一個護身符,可惜後來她跟我鬧著玩,射了一枝炎箭,其實也沒有對準我,我自己蠢蠢的一躲、反而撞在箭前,幸而沒受傷,倒是護身符被射壞了,她氣得幾天沒理我。
記得又怎樣?她舉弓對著我,我也對著她,瓊釀卻擋在我們之間,叫出了她的名字:“金卮!”一臉的難過,“我們是漢人,但胡人也是人。放手吧,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