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進得門來,蔣介石說:“戴科長,你怎麼現在才到,是不是去了別的地方?”
戴笠一愣,很快鎮靜下來,道:“沒有,我一直呆在淳安,哪裏也沒去,因路途遙遠,交通堵塞,所以才回來得遲了。”
蔣介石不耐煩道:“別叨嘮了,我先問你:周佛海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戴笠立正道:“報告校長,周佛海的情況現在非常之好,他向我表示,一定把京滬杭三角地區好好保護,不久之後雙手交還給我們。”
蔣介石點頭道:“唔,當初我要唐生明做他的工作現在總算成效了。”
戴笠的眼球在眼眶裏飛快地轉了幾圈,趨前一步道:“不過,周佛海並不很老實。”
這下輪到蔣介石吃驚:“你說什麼?”
戴笠說:“主要是共產黨也想拉他。”
蔣介石說:“這個我聽說了。我想知道他怎麼不老實。”
戴笠說:“聽我安插在他手下的說,周佛海得知日本會垮台,立即采取腳踏兩隻船的辦法,一邊繼續與我聯係,一邊又派人去新四軍那裏試探。”
蔣介石點頭道:“這是他的一慣做法,結果怎麼樣了?”
戴笠說:“結果被我知道了,恰恰相反他母親在貴陽去世,為了爭取他,我就按他們湖南的風俗披麻戴孝,替他當孝子。這樣才感動了他,決定一心投靠我。”
蔣介石這才鬆了口氣,道:“嗯,做得對,就是要這樣。”
戴笠又道:“不過事情還沒有了結。在辦理接收之前,青黃不接的時候,有些地方上的代表正在極力建議周佛海說不如把上海交給共產黨。”
蔣介石的臉色沉了下去,戴笠見已經起到了預期的效果,接下去道:“因為上海也是新四軍最多的地方,一些地方人士說新四軍紀律好、愛護百姓,把上海交給他們,上海可免遭一場災難……”
蔣介石急問道:“周佛海答應了沒有?”
戴笠為了達到更進一步的效果,繼續道:“那些地方人士還對他保證,如果周佛海把上海交給新四軍,而且雞犬不驚的話,上海人民願意替周佛海求情……”
蔣介石忽地一臉笑道:“戴科長,你同周佛海很熟,這個我是知道的。現在,我要你自己或者派個可靠的代表去,當麵通知周佛海:上海地方人士的話不可輕信,共產黨的話都是假的。試想新四軍這麼苦法,他們一旦開進上海,不痛痛快快奸淫擄掠才怪!這叫做‘大索十日’。曾文公帶兵就是這樣帶的,我平時常常同你講,你怎的忘了?”
“報告校長,卑職不敢忘。”
“那你去告訴周佛海吧,別上地方人士的當!待新四軍開進上海,市區搶得一塌糊塗,這時候他既不見諒地方父老又不見諒於我,那他什麼都完了!”
“是,校長!”
“你馬上去!”蔣介石說:“向周佛海拍胸脯,告訴他你什麼都可以保證,叫他跟你到重慶來,我會很禮貌地對待他,隻要他肯聽話,不把上海交給新四軍。”
“是,校長。”
“不過,”蔣介石說:“你辦完了一件事再走。***和周恩來要到重慶來,你已經知道了。他們萬一到達重慶以後……”
戴笠精神大振,雙目發光道:“是!”
“不過我自己已經答應赫爾利大使和魏德邁將軍,”蔣介石說:“決不讓***在重慶有什麼意外。”
戴笠皺眉,作無奈何狀。
“不過,”蔣介石起立:“事在人為!”他瞪住了戴笠,狠狠地吩咐道:“要看你怎麼做了!要做得光鮮,做得漂亮,做得連大使館也看不出來。”蔣介石如霹靂般大喊:“你懂嗎?”
戴笠忙不迭答應道:“懂懂,報告校長,一定好生安排,一定要好生安排,這件事比邀請周佛海重要得多了。想過去十幾年,我們今天剿,明天剿,這樣剿,那樣剿,都沒法找到他,如果他們真的來了,那這個機會豈不放過?”
蔣介石煩躁地吆喝道:“還用你說?還不給我去布置!不管他來不來,你準備就是!”
“是是!”戴笠說:“看樣子,***和周恩來是不敢來的。他又不傻,這樣做,那不是合了一句‘自投羅網’的毛話嗎?”
蔣介石咧嘴一笑,但迅即沉下臉來道:“去去!去去!去去!”
在這種情況下蔣介石發脾氣不是真氣,相反的倒是表示他頗為高興的樣子,戴笠也就告退去動手準備。蔣介石實在不願意看見***到重慶,好多親信他們也估計***不敢來重慶。***待赫爾利、張治中到達延安以後如果譜卦,那蔣介石的如意算盤立刻打響,“討伐令”也就可以跟著頒發。
不過,萬一他真敢來……?蔣介石咬咬牙……
1945年8月26日,蔣介石接到盟軍中國戰區參謀長魏德邁的電話,說***已打電報通知,要求由美軍提供專機,並由美國駐華大使赫爾利親自赴延安迎接***,以確保中共代表團一行安全……
蔣介石驚得呆了,電話抓在手裏,久久不能放下,待回過神來,立即又給戴笠掛電話傳他馬上過來。
蔣介石剛剛坐下沉思,見陳布雷抱著一堆宗卷進來,招手道:“陳主任,有件事我正想和你商量,宗卷先放下,坐這邊來。”
陳布雷坐定,蔣介石說:“***就要來了,我已向魏德邁保證負責他們的安全。這安全問題是一件大事,如果一旦出了差錯,不但我們內部像李宗仁馮玉祥等人會興風作浪,美國人也不善罷幹休。”
陳布雷見蔣介石一臉愁雲的樣子,道:“你前兩天不是找了戴笠麼?他不但機警伶俐、心機縝密,而且在暗刺工作方麵做過巨大成績。”
蔣介石歎道:“正是由於他太有本領我才不放心,前兩天他口口聲聲稱這機會千載難逢,非要殺***不可,被我好一頓臭罵。”
陳布雷道:“罵了就好,他不敢亂來了。”
蔣介石愁苦著臉,道:“唉,陳主任,你有所不知,要怪隻能怪我自己,以前對他打罵慣了,這回我罵他,他誤以為就是我的意思呢,你說這糟不糟?”
陳布雷想了想,道:“先生的意思是不是讓我向戴笠言明厲害,解釋清楚?”
蔣介石擺手道:“這沒用的,這樣罷,你替我找個武功好、槍法好、人也機靈的衛兵來,我要麵授,要他密切督視戴笠,萬一……我就把他鏟除掉!”
陳布雷打了一個寒噤,倒退兩步,很快又聯係到最近宋美齡經常和陳果夫、陳立夫、陳誠、孔祥熙等人碰頭,不時聽到一兩句“戴笠什麼什麼的”,莫不是蔣介石對他已經……回味蔣介石剛才的話,那不是“已經”而是“肯定”了!
陳布雷道:“侍從室大多數有力氣、槍法好,隨別挑一個都行。”
蔣介石不悅道:“最主要還要靠得住,能保守秘密。”
陳布雷下去不久,蔣介石正翻著才呈上來的卷宗,戴笠已在外麵喊報告。
蔣介石忙放下手頭的文件,叫道:“進來。”
戴笠說:“校長有什麼吩咐?”
蔣介石招手讓戴笠過來,道:“***真要來了,有件事我想和你密談。”
蔣介石的話越說越小,最後附著戴笠耳朵……吩咐完畢蔣介石突然聲如雷吼道:“聽明白了沒有?”
戴笠跳起來打一個立正道:“聽明白了!”
蔣介石說:“這事絕對要保密,要找個最靠得住的人選,最好事先要放出風聲,言明這個人有謀刺***的意圖。”
戴笠說:“對了,我身邊就有一個現成的人選,叫舒祥林,在我公館裏擔任警衛工作多年,這次一聽說***要來重慶,就直言不諱叫嚷:‘何不趁這個機會把***幹掉?坐上幾年牢,便可立大功。’
蔣介石說:“很好,就用這個人。不過,事後不管成與否,必須把他——”蔣介石做了個殺頭的手勢,然後又道:“對了,這任務事關重大,我準備派一位同誌到你身邊幫助工作。”
戴笠連連點頭,退出了門去。
接著魏德邁、陳布雷領著一位衛士相繼進來。
魏德邁道:“蔣先生,***的安全很重要,我是向他拍過胸膛的,牽係到我們美國人的聲譽,所以我還是有必要親自來一遭,和你麵談。”
蔣介石說:“這個魏先生盡管放心,前兩天我一接到電話就馬上布置,把雨農叫了回來。”
魏德邁手一擺,道:“什麼戴雨農,是不是那個希姆萊戴笠?”
蔣介石說:“正是他,戴笠是他的書名,戴雨農是他的字號。”
魏德邁道:“戴笠是個危險分子,嗜殺成性,你要好好吩咐他。”
蔣介石說:“正是呢,他剛才還有這裏嚷,說‘為什麼不趁這個機會把***幹掉?坐上幾年牢,便可立大功?’我把他臭罵了一頓,打了一頓,要他千萬不要亂來!”
魏德邁摸著下巴道:“這樣還是不能使我放心,我建議把戴笠關起來,等***走了以後再放他。”
蔣介石說:“不必,我已想好了對策,從我的侍從室裏挑選一位智勇雙全的同誌跟著戴笠,這幾天隻要他敢——”說著一眼看見陳布雷領著一位侍衛在室內,立即走過去拍著侍衛的肩道:“你叫什麼名?幾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