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訓練內容包括了比較高強度的體能訓練。我和其他正選隊員倒不覺得很吃力,隻是結束長跑回到球館準備開始對抗練習的時候,看到好些一年級的隊員,剛上樓就在球館的地板上累倒了一片。
我注意到了這一幕,對一年級的隊員笑笑,安排大家有15分鍾的時間休息。隨手拿起自己的瓶子喝水,看到這個時候早川跑到場邊,卻對那些坐在地上的一年級隊員說,要他們站起來做拉伸練習。
一年級的隊員半是抱怨半是訴苦地求饒:“經理讓我們呆一會兒吧,真的好累,嗯,不想站起來了。”
然而她搖搖頭,語氣很溫和可是態度很堅決:“不行,如果不做完拉伸讓肌肉徹底放鬆,那麼明天早上你們就會發現,會渾身酸痛到影響第二天的訓練了。以前教過你們的拉伸練習,一定要做完以後才可以休息。別跟我耍賴啦,快點起來,用不了你們5分鍾的。”
陸續有一年級的隊員站起來,有個別還忍不住嘟嚷:“嗚嗚,連那麼溫柔的早川學姐現在也和監督越來越像了,說什麼事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
“哪裏不能商量了,還不是為你們擔心啊。”她說話的時候微微側著頭,臉上是一貫認真的表情。坐在我旁邊的花形興致勃勃地跟著幫腔:“對啊對啊,你們肯定不會願意惹‘那麼溫柔的早川學姐’不高興,快點起來。”
一年級的隊員們很聽話地去做拉伸練習,有人練了一半又忍不住問:“為什麼平時好像從來沒看到監督熱過身,訓練完也沒見過監督做什麼拉伸練習……為什麼每次訓練完他還什麼事都沒有啊?”還有人立刻附和:“對對對,經理你知道監督這是怎麼回事麼?”
我還正在喝水,聽到這個問題一陣啞然。高野和永野還跟著湊熱鬧:“哎呀,藤真的話,肯定早就習慣了吧,這種訓練強度應該對他不算什麼。”花形則在旁邊不慌不忙地說:“你們都錯了,其實還不是因為他皮厚。”
“花形,又想多跑十圈了嗎。”我不動聲色地說,卻很開心看到所有人都這麼和睦而且有精神地聚在一起。
訓練結束以後我宣布了解散,然後叫住了她:“早川,等我一下,還有些事情找你。”她點點頭答應了:“好,那我先回教室拿東西,然後去籃球部辦公室等學長。”
去更衣室淋浴完換好衣服,就去籃球部的辦公室,剛走到門口就看到她拎著書包回來了。一起呆在籃球部的辦公室整理今天的訓練記錄還有暑假訓練的安排,我看了一眼時間,知道這個時候其他隊員都走了。
“對了,學長找我是什麼事?”突然她抬起頭問我,剛把最後一頁文件裝訂起來收好。
“其實也沒什麼,陪我呆一會兒吧。”
“好。”她點點頭,並沒有問我是什麼事,拿起手邊自己的書包跟著我走進體育館。
“那就……坐這裏吧。”看了一下周圍,我指了指場邊的椅子,這個位置麵對著窗外。
其實有很多話想給她說,但是,不知道從何說起。最後,就隻是並排坐在體育館的椅子上,誰都沒有說話。
太陽已經落下去一半了,橙紅色的餘暉投進球館,照在地板上,透過窗戶連外麵的樹都拖下長長的影子。
少年莫名強大的自尊,會讓他們羞於承認和表達很多事——母親那天說起的這句話,竟然在這個時候又想了起來。忍不住微微苦笑著暗自搖頭,我從來都不認為自己是不善言辭的人,卻也有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