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連著兩堂實驗課,是兩個班一起上。花形作為科代表要去領實驗報告,拉了我作陪,下樓的時候又碰到了一誌,說是有東西要回教室拿剛好和我們順路。
走到一樓的走廊剛要拐到門口,突然聽到前麵有人說話:“早川同學?那你等等,有些事情跟你說。”忍不住皺眉頭,這聲音我當然非常清楚是誰。
“朝倉老師找我有事啊……那,不好意思,你們先走吧。記得下午部活的時候都把資料帶來給我,然後……小光,這個請你轉交陵南田岡教練。”她把一些事情交代給和她一起走的其他人還有小光。
一誌小聲說:“我們不要過去了吧,最不想見到那個討厭的老頭……”我沒有作聲,心裏很清楚的確不該現在走過去。花形在旁邊咕噥了一句:“啊,真是不習慣偷聽這種事。”
但是,其實我心裏也好奇地要命。
朝倉的語氣裏有掩蓋不住的詫異:“……看來你好象還不知道要換教練這件事?”
已經確定了嗎?我微微皺眉頭,花形和一誌也一臉驚訝。
“到目前為止,並沒有接到通知。”她的語氣很禮貌。
“搞不懂你們這些學生整天瞎胡鬧些什麼,反正教練都要換了,比賽也輸了,你們這些人還呆在這裏幹什麼!不要給我說什麼評審會什麼訓練計劃,浪費時間,全都是浪費時間!這種沒有意義的社團早就該解散了!”朝倉瞬間又變回了那種暴跳如雷的語氣。
幾秒鍾以後聽到她問:“可是……昨天遇到近藤先生,他並沒有這麼說啊?”
朝倉從鼻子裏哼出了一聲:“真是幼稚,又不是近藤先生一個人就可以說了算。叫你不要浪費時間了還不聽,高中生不去好好念書弄什麼破社團活動,完全是不可理喻!你們這幫學生,不就是被他‘學生教練”的頭銜衝昏了頭腦才跟著一起發瘋嗎,果然就應該換個教練來治治你們,就全都消停了!”
“……不好意思,朝倉老師,這些都是日常必須的工作,和教練是誰沒有任何關係。”連我都驚訝於她的聲音還可以這麼平靜。
“總之現在的教育完全就是偏離方向的,真是愚蠢!我這可是好心提醒你,你現在和我抬杠也就罷了,這種沒有意義的堅持一點好處都沒有!”朝倉的聲音越發火冒三丈,所說的話又好像另有所指。
“抱歉,我無法認同您的觀點,也不打算說服您。那就等學校的通知好了,在此之前,我們都會有始有終地做好所有的事。先告辭了。”她走得很快,留下朝倉一個人愣在原地然後大聲抱怨。聽到皮鞋撞擊地麵的腳步聲,他終於走了。
花形扶了一下眼鏡:“真是個麻煩的老頭啊……不過,他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有別人?哦對了藤真,你不要在意那些人,反正我們都是支持你的。”
一誌則一臉的崇拜混合著驚訝合不攏嘴:“經理太帥了……”
心裏有種異常的重壓感。最後我隻說了一句:“走吧,時間不多了。”
果然在周四,在彙報完這些天忙著寫的暑假訓練計劃等以後,被校長叫住了留下,然後從他口中聽到了要求我辭掉籃球隊教練的消息。
對這個結果我並不很意外,隻是,沒有想到最終最大的壓力,卻是來自於我的父親。
校長說這是父親的意思,並且授意說“必要的時候,可以采用強硬的手段”,又提醒我不要忤逆父親。沒錯,在我的記憶中,父親一旦做了什麼決定的事情,就幾乎沒有可能被任何人影響或者改變過。
那種重壓的感覺突如其來的強烈。我定了定神,沒有在臉上流露出來。校長很勉強地地打圓場,對花形和早川說:“你們都是他很好的同學吧,為他好……你們也勸勸他吧。”
勸?我什麼時候需要誰、怎樣勸我?
但出於禮貌,我隻是起身鞠躬:“謝謝校長,我會考慮的。”然後示意他倆我們該走了。
從校長室出來,花形忍不住問我:“藤真,校長說的不是當真的吧?”我沒有答話,他還不知道也無法理解我的家事。有的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突然聽到她說忘了東西在校長室,然後連忙告辭走了。“怎麼回事?”花形很詫異地回頭。我聳聳肩沒有答話,其實我知道她隻不過是找的借口,但是,到底是去說什麼事,我卻不願意去想。
有點灰心,沒想到最不支持我的人卻是我的父親。至於怎麼說服父親,我也沒有把握。
隻有一點很清楚……我很希望帶領翔陽重振旗鼓,我很希望和隊友再一次走向賽場。我欠翔陽一場完美的勝利,欠牧一次真正的對決,還欠我自己高中籃球生涯一個圓滿的謝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