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鬆懈下來連控製自身的平衡都做不到,星奈整個人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在冰上。腿舊傷的痛苦深入骨髓,摔倒在堅固冰麵的時候也毫無緩衝,一下子全身的骨頭都要散架的感覺,連喊痛的聲音都發不出來。很努力地強迫自己深呼吸,可是吸進去的空氣也是冰涼的。可是偏偏這個時候腦子還異常清醒:一定不能就這樣倒在這裏,不是說好了要走之前幫忙關上冰場的門嗎?
試探著用雙手撐著冰麵想要坐起來。可是左半邊身子都摔得麻木了,無論是左手還是左腿都一點也使不上力,這種嚐試隻不過是徒勞的掙紮,剛剛爬起來了一點,然後又摔了下去。而剛剛走進來的藤真,正好撞上了這一幕。
那種混合的複雜情緒明明混合著震驚與揪心,但話到嘴邊,藤真卻不由自主要努力說得輕描淡寫:“你看,我就知道,果然回來是正確的。”
說完就自己推開了圍牆一側的門,快步朝星奈走過去。
有種撒謊的時候被當場抓包的感覺,卻又沒有地方可以躲。星奈的腦子裏還是一片混亂,就聽到腳步聲已經到了身後,然後被扶著肩膀坐了起來。星奈正想問“學長為什麼會回來”,藤真已經在她身邊蹲下,語氣裏頗有幾分無奈:“怎麼,我總不能明知道你自己回不去,還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裏吧。”
“……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一個驚嚇實在太大,星奈終於忍不住問,原以為自己已經隱瞞得夠好。藤真忍不住暗自歎氣:“鞋帶明明沒有散,還要蹲下去假裝係鞋帶,要說當時沒有隱瞞什麼,那絕對不是真的。”
星奈垂著頭,隻有這樣才能回避他的目光,感覺自己那一點心思都全被拆穿。“你其實有傷的吧,不然為什麼高中以來那麼多體育課都請了假;可牧提議你表演你卻答應下來,所以,其實是因為不想讓牧和我們知道你有傷吧。”藤真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抱歉,去年在仙台的時候我不小心聽到過諸星和你說起這件事,如果這是對你來說很重要的秘密,請相信我不會泄露出去。”
的確是很重要的秘密……從14歲以來就一直小心回避和掩蓋的事情,現在被洞悉得如此徹底。星奈試圖想分辯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有什麼冰涼的液體奪眶而出落在冰麵上,瞬間就和冰麵融為一體。幾乎用上全部的努力才把眼淚忍回去,唯一的慶幸是此刻還低著頭,大概並沒有被藤真看見。
“你傷在左腿是不是?膝蓋還是哪裏?失禮了。”藤真知道現在急需確認她的傷勢,於是伸手卷起了她左腿的訓練服長褲。星奈下意識地想伸手攔住他,褲腿則被卷到膝蓋以上時停下。這時已經能看到那道觸目驚心的傷疤,從剛過膝蓋的地方蜿蜒而上,不知道還有多長。
一陣帶著壓抑感的沉默。星奈今天第三次想哭,卻連忙轉開臉硬生生忍住。
“你總不能,一直在冰上這麼坐著吧。”過了好一會兒,藤真微微苦笑,終於大破了沉默,更多的是有些無奈。
“……不能……”星奈很沒有底氣。
“那你覺得,自己走得出去嗎?”
有一些發呆,星奈試著想移動自己的左腿,卻發現根本做不到,那種無力感就像是一個沉重的包袱,壓得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那麼,交給我吧。”星奈並沒有看到藤真的表情,隻聽到聲音從頭頂上傳來。
然後,下一個瞬間,隻覺得身子一輕就整個人懸空,接著看到近在咫尺之間藤真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