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注意到音樂停止的那一刻星奈的表情,有種如釋重負的釋然,可是,下一秒她垂下了頭,抬起手來去撥額角垂下來的一縷頭發,於是又擋住了臉。
“星醬真的是太棒了以後要多來玩啊!真是辛苦了,記得走的時候幫我關下門!”管理員秋山那種驕傲的口氣就像是在誇自家孫女。
“嗯,秋山爺爺再見!”星奈又轉向其他人,“牧學長和真希先走吧,我還想再多滑一會兒呢。啊,藤真學長也請先回去吧,明天你一定也還有事情吧。”
“可是我也還想要滑一會兒……”真希一臉可憐巴巴,卻被星奈麵無表情地打斷:“真希你們明天一早還要去鶴岡八幡宮呢,不早點回去的話小心明天起不來。還有,我不會帶不聽話的小孩一起玩,就這樣。”
“……那,哥哥我們走吧。”真希嘟著嘴垂著頭,很聽話地開始收拾書包,牧本來想說什麼,卻看到星奈已經背轉過身向冰場另一側滑去,一點說話的餘地都不給人留。
微微苦笑了一下:“好吧,那真希我們就走吧。藤真呢,和我們一起走嗎?”
藤真若有所思地回頭,遠遠地看了星奈一眼,沉默片刻以後說:“嗯,我也回去了。”
“……其實,星奈隻是偶爾有點古怪執拗,你不要介意。”一起從冰場裏出來,走在走廊上,牧好像在試圖解釋。
藤真回過神來:“沒什麼。”隨即轉開了話題:“真的很讓人驚豔,原來星奈才是一直深藏不露的人。”牧搖頭歎氣:“哎,所以覺得她高中以後沒有再參加比賽,真的蠻可惜的。”
又一起往前走了幾步,眼看地就快到了出口,藤真停下了腳步,掏了掏自己的口袋,突然說:“不好意思,我的鑰匙好像剛剛掉在看台上了,你們先走,我回去拿一下。”
牧微微愣了一下,隨即問道:“那,需要幫忙嗎?”藤真搖搖頭:“不用了,不是什麼大事,你們先走吧。那就過幾天合宿的時候再見了。”
牧回過神來:“啊,好的。那就合宿時候見。真希,我們走吧。”
藤真往回走了幾步以後停下來,聽腳步聲確認牧和真希已經走遠,低頭看表,現在是晚上8點22分。
遠遠看見冰場的燈還亮著,可走到門口一看卻幾乎呆住,視線所及的地方竟然看不到一個人。就在這時,聽到冰麵的方向傳來一聲鈍響,藤真定了定神,連忙往冰場邊跑過去——場邊有高度大約1米的圍牆,剛剛是被它擋住了視線——跑到冰場跟前就看見星奈摔倒在冰麵上蜷起了身體,雙手抱著左腿的膝蓋,閉著眼睛的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
在此之前,當看到藤真和牧還有真希一起離開,星奈終於忍不住鬆了一口氣。德彪西的《月光》,曾經最喜歡也最熟悉的樂曲,曾經打算用在14歲那年全國大賽的自由滑的配樂,終於在今天,由自己來完成了。
果然是值得作為她花滑生涯的圓滿結束呢。有舊傷的左腿果然已經不能再支持她繼續滑下去,今天能這樣流暢地完成這一套自由滑,已經是體能可以達到的極限。Lutz三周、Axel三周、Salchow三周、Toe三周——她最常慣用也最熟練的四種三周跳,全是左腿起跳也是左腿落冰,這一套節目下來,果然已經舊傷複發得連最基本的站立都不能。
很想俯身下去向最熱愛的冰場告別,可是做不到。星奈已經看不清冰麵距離自己到底有多遠,視野忽遠忽近,隱約地覺得鼻酸。在剛才Axel三周跳落地的時候就引發了舊傷,但依然堅持著滑完了整個節目,在緊隨其後的一係列連跳和單足旋轉時,左腿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不想讓任何人看出來,更不想讓任何人知道腿傷這件往事,所以即使很痛也強撐著。好在,那個時候她是那麼的投入音樂,投入到也許自己都忘記腿傷這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