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在剛上大學那一天,教授曾問全班的同學的終極目標,大多數的同學都表達了自己接下來十幾二十年甚至幾十年以及終身的宏偉目標,大多數也都是與名利相關。在這個注重名利的時代,他們都有著自己的目標,並且為這個目標努力奮鬥,我認為人生最大的幸福莫過於此!可在當時我看來,除了有一丟丟不屑外,更多的是羨慕嫉妒恨。因為十八年來我一直都是渾渾噩噩,從來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更遑論有什麼終身理想了!記得當時有兩個人的言論引至全班的一片議論之聲,倒不是他們的理想有多麼的豐滿,而是太土的掉渣了。
其一,我們都叫他牛鈴,隻知道他的名字中有個鈴字,至於真名,從畢業回憶到現在,我硬是沒記起來。好像他的真名從來就沒出現在公開場合,連學校點名老師都是用“牛鈴”兩字稱呼了事!此人一米八的個子,他長的跟小牛犢似得,該有肌肉的地方,必長到絕對飽和為止,渾身上下全是腱子肉。球場上打的性起,一甩掉球衣,亮出身材後,旁觀者的眼中隻能看到兩個字——力量!他當時說的理想是:故紙堆裏做個老學究!老——學——究……兩秒鍾的寂靜後,全場都笑翻了,有幾個當場笑噴了。想想他的身材和理想,完全是野獸與美女、剛強與柔弱、野蠻與文明的強烈衝突,劇烈碰撞!聽的連老師都憋著笑直搖頭。不過事後想想,倒也和他牛鈴兩字頗為吻合!
其二,此公的貴姓倒是真姓牛,叫牛振華,一米八五個頭,兩腿修長,標準倒三角上身,條狀的肌肉往他身上一掛,簡直是現實版的魔鬼筋肉人,更可氣的是除了擁有這健碩身材外,他那張臉還帥的一塌糊塗。不過老天總是公平的,在賜給他優越身材和相貌同時也賜給了他榆木疙瘩一樣的性格,為人木訥,沉默寡言,那張嘴更是笨拙的無以複加。不過木納這種事,要是幹的好,叫“酷”。學校裏各種“花”主動約他,他是無不爽約,有那百折不撓的“狂蜂浪蝶”,千方百計逮到時機和他接近獨處,他張嘴幾句話能讓她們對自己接下來的人生喪失信心!總之他在女生中威望是:既愛且恨!此君的理想是:為中華之崛起而……。又是一陣哄堂大笑。此君的身材相貌倒是和總理他老人家頗有幾分相像,但是想想在這個歌舞升平,物欲橫流的年代,也太不合時宜了,或者說太過偉大太過炫目了,讓同學們誠惶誠恐,有畫麵太美之歎了!老師微笑著點到我的名字“鍾聲,你呢?”我“謔”的一聲站起來,深吸一口氣,張著嘴。大家看我這架勢必然會利索爽快洪亮的說出我的理想,誰知我張個嘴,半天沒說出話來。我本來要說我的理想就是“願隨前兩位同學牽馬執蹬,於願足矣”,剛想出口,想想這也太沒誌氣了。正當我大囧時,突然靈光一閃,於是緩慢而低沉的吐出下麵幾個字:平生願做富足翁,足矣!底下又是一陣哄笑。老師笑了笑說,願汝勉之!一堂課前的誌趣問答就這樣出了我們三個怪胎,一個故紙堆,一個中華之崛起,一個富足翁。我當時想也許我們這三個人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安排走到了一起,或許可以成為最好的朋友、哥們一直混下去!畢業後我們哥仨按商量好的在同一座城市奮鬥,一起找工作,一起住吃喝玩樂。可是天不遂人願,僅僅半年後三人就各奔東西,到如今一晃已經有五年不見了,還真是怪想念他們的!
2010年6月,在這個愁雲滿天、悶熱異常的周末的下午,我合上校友錄,收回不斷綿延的思緒,繼續收拾我家老宅的老書櫃。自從搬家以來我已經有很多年沒回來這裏。這幾年來,工作換了無數個,最開始還能靜心上上班,也能做點小小成績出來,可是這種朝九晚五的日子久了,越來越讓我覺得是在虛度光陰,簡直可以把自己一生都看盡了。人一旦不靜心就喜歡折騰,工作之於我也就變得很無所謂,脾氣也開始見長,時常為一點工作矛盾使性子、耍脾氣,甚至頂撞上司,日子過得自然不那麼順心了,於是我開始頻繁的換工作,到後來簡直把換工作當成家常便飯。
一周前和公司領導因為一點不合我意的工作上的小矛盾,公司居然炒了我的魷魚,不過我也見慣不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一周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發呆,接下來的路還是不知道何去何從!今天百無聊賴中,想起好久沒來老宅,於是興之所至跳上車就風馳電掣般過來了。我一邊問候著老天和它的親戚,一邊拿出書櫃裏老舊泛黃的書,也不知道這個書櫃有多少年沒有人動過了,突然從幾本書之間落下一件物事,啪的一聲掉在灰積三寸的地板上,激起漫天的塵埃。
我捂著嘴撿起來一看,是一本殘破的《洪秀全演義》,線裝,書頁邊緣有些參差不齊。這種古書一般都是豎版書,要從右向左讀,不習慣的人讀起來會很費勁,比如我自己,就對這種閱讀方式深惡痛絕,書再好看,我也不會多看一眼的。
我簡單的撣掉上麵的灰,這一撣不要緊,淩亂的書頁更顯得淩亂了,幾乎就要散架了。強迫症患者傷不起,看著就抓心撓肝的不自在,完全審不出淩亂美,於是我一頁頁翻開重新整理,卻發現這本書的頁麵居然是雙層的,而且摸上去硬邦邦的。顯然,裏麵的夾層裏有夾帶。我一下子來了興致,隨便找了個回形針逐頁挑開書頁邊緣,夾帶量居然十分驚人,看夾層的紙張,很明顯是來自普通的工作日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