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石收回了湯匙,大吉現在不吃人了,所以他不再嫌棄她,她用過了的湯匙,他照常繼續用。這一頓他實在是沒少吃,因為忽然感覺自己瘦得不像話,簡直就是有些醜。本來他也不大在意自己的美醜,不過在此時此刻,他麵對著大吉,開始希望自己再高一點壯一點,像蘇星漢一樣,增添幾分男子氣概,不至於脫了衣服就要往被窩裏藏。
結果,他被一口飯噎了住。大吉連忙挪過去拍打他的後背,他把那口飯都強咽下去了,大吉還在對他的脊梁連拍帶摩挲。明石紅著臉向旁躲了躲,小聲說道:“你別碰我。”
大吉一愣:“為什麼?”
明石放下碗筷,垂頭答道:“難受。”
大吉想了想,猛的明白過來了。難得的生出了幾分促狹的玩心,她從後方抱住了明石:“有多難受?”
明石翻身要逃:“就是難受。”
大吉從後方單手勒住了他,另一隻手騰出來,向下去掏他揉他,逗弄他胳肢他。於是明石的小肚子裏又燒起了一團火,他又是笑又是喘,又要反擊又不是對手。兩隻腳在炕桌下麵亂踢,他實在是忍不得了,狂笑得簡直要哭出來:“放開我!我要把褲子弄髒了!王八蛋大吉!哈哈哈我打不過你……你等著……”
大吉也嗤嗤的笑,一輩子沒這麼和人撒過歡,她沒法停。明石大喊大叫,並且扭了腦袋想要咬她的手臂,又向上抬手亂打她的頭臉。她被明石揪住了一綹長發,但是因為不怕疼,所以不甚在乎。她沒輕沒重的逗著明石,就在明石笑得一口氣上不來、將要昏過去時,門外忽然響起了男子聲音:“小姐,司令叫您過去一趟。”
大吉停了手,感覺很掃興,不過人間的道理她是懂的,丁溥天供給她的衣食住行,所以她是理所當然的要聽候對方差遣。
二十分鍾之後,大吉出現在了丁溥天的麵前。
大晚上的,丁溥天沒出門,坐在家裏無所事事的吃花生米喝小酒,這兩天他新弄了個女人,這女人塗脂抹粉的打扮了,就坐在他身邊,悠悠揚揚的給他唱小曲聽。見大吉來了,丁溥天沒起身,單是一抬手,止住了身邊女人的歌聲。
搓了搓手裏的幾粒五香花生米,他低頭一吹掌心的花生衣,然後抬頭問道:“你這就算是和那個小白臉過上了?”
大吉沒有坐,筆直的站在窗前的一盆蘭花旁,鬥篷的兜帽被她向後推了推,露出了她的整張臉和額角鬢邊的幾縷烏發。
“是。”她對著蘭花回答。
丁溥天看著大吉,順手把幾個花生米丟進了嘴裏,花生米很脆,一嚼就碎。
“你倆……生米做成熟飯了?”
這是丁溥天能想到的最文雅的問法了,而大吉則是依然言簡意賅:“是。”
“你以後就、就這麼養著他啊?”
“是。”
丁溥天吃花生米,喝酒,清喉嚨,繼續問:“那你倆往後是打算在我家生兒育女了?”
“若是到了生兒育女的時候,我會帶著他離開。”
“你別誤會,我不是要攆你,我是覺得——唉,你說你一個俠女,你好端端的養什麼小白臉呢?”
大吉側過臉,瞟了他一眼:“我喜歡。”
丁溥天嘿嘿一笑:“有些話,你要是個黃花大姑娘,我就不好說出口,不過你現在已經煮成熟飯了,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你到底看上他什麼了?別說你就看上他那張小白臉了,小白臉可是中看不中吃,過兩年你就明白。”
大吉轉身看著丁溥天:“我不會吃他的。”
丁溥天一直覺得大吉長得漂亮,如果不是大吉各方麵都比較可怕,他很可能就對她出了手。他自知沒有出手的膽量,所以退而求其次,一直憋著想對大吉開兩句黃腔,然而此刻迎著大吉的目光,他和她對視了幾秒鍾,發現她是沒聽懂自己的話。
他有心再解釋解釋,讓大吉明白女人吃男人,並不是全靠上麵那張長了牙齒的嘴。可是話到嘴邊想了想,他又沒敢。他怕大吉讓自己說惱了,半夜會來啃了自己。
“行啊,你回去吧,我沒別的事,就叫你過來問幾句話。你安心過日子吧,放心,咱倆是合作的關係,而且合作愉快,你就真要在我家下崽子了,我也不能把你攆出去。”
大吉得了許可,歸心似箭,一溜煙就走了個無影無蹤。而丁溥天歎息一聲,問自己身邊的女人:“你看她是不是長得有點像個洋毛子?”
“是。”女人點頭附和:“高鼻梁大眼睛的,還那麼白。”
丁溥天心裏不是很痛快,於是就說不出好話來:“肯定她祖上讓洋毛子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