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珞第一次見到君拂笙的時候,他十七歲,一人負手獨立江邊,青衫鴉發,偶爾一瞥間,驚鴻絕美。
好比詩詞裏透出的綺美——
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郎豔獨絕,世無其二。
彼時他是風華正茂的公子俠客,身側伴有天真活潑的小師妹,言笑晏晏,唯美如畫。而她,厭倦了提心吊膽的殺手生活,毅然叛出組織,從此開始了長達三年的逃亡。
那一日她身受重傷,逃至江邊,恰好遇上這一美公子。
楚珞心知身上的傷不能再拖了,必須走一趟醫館,但苦無分文,隻好搶劫了。
公子似乎專注江邊秋景,全然不知危險接近,所以她很快得手。
“你在被人追殺嗎?”
他握著玉骨扇,神色從容,似乎並不在意脖頸上的鋒銳匕首。
“別廢話,交出身上值錢的東西。”她臉色蒼白,強撐起精神。
他思忖了下,在身上摸索了半晌,才遞給她一個福字錦袋。她一把奪過,收了匕首,“噗通”一下投入江中。
在水下依稀聽得他的清朗聲音:“姑娘,一路保重。”
接著便是一陣兵戈相交的打鬥聲,她才恍然想起,方才她挾持的人,是江湖頗負盛名的美玉君子。
他並非不知她的企圖,但卻全無反抗,可見是想要幫她。
直到她拆開福字錦袋,裏頭不僅有錢票碎銀,還有幾瓶上好的金瘡藥。
這算是送佛送到西嗎?
楚珞不知該作何感想,隻得在心裏默默記住君拂笙的名字,倘若有日他身陷危難,自己必不會袖手旁觀!
隻是沒想到,再見他時,竟然是十年之後的事了。
十年時間能改變什麼?
她成為隱世老神醫的關門弟子,習得一身精湛醫術,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連昔日組織也要避讓她三分。
“楚姑娘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成就,實在叫老夫慚愧啊!”藍衣老者撫著胡須,不住讚歎道。
“霍前輩謬讚了。家師經常跟小輩提起前輩當年的英勇,說是定找個機會要同前輩一醉方休呢。”年輕女子微微一笑。
“哈哈,這老頭還是一樣不甘寂寞啊!”老者心情頗好。
兩人一邊談著,穿過精致的亭台樓閣,到了一處空曠的院落。
“滾!全給我滾!一群廢物!”
伴隨著清脆的碎裂聲,室內傳來男子暴戾的怒吼聲,幾個背著藥箱的大夫倉皇失措跑了出來,有一人額頭還被砸出道紅痕。
他們一見老者,趕緊圍了過來。
“霍管家,對不住了,你家少爺……唉!”
“霍管家,另請高明吧!”
“霍管家,我這身老骨頭是經不起折騰了,告辭!”
這幾位大夫均是搖頭離開。
“對不住了,真是對不住。”霍管家賠著笑臉,直到人都散去,無奈歎了幾口氣,對楚珞說:“楚姑娘,你也見著了,我家少爺他……”
不知為何,楚珞偏頭看去,前方狹小的窗戶裏邊佇立著孤單的人影,她看不清那人的表情,卻見他白綢遮眼,墨發垂腰,呆呆站著,透出令人心疼的氣息。
那一身風華的人,不該是這個落寞的模樣。
“請前輩為楚珞引見吧。”
老者點頭,帶她進入了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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