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墜入一個無法掙脫的夢魘，一些畫麵反反複複，痛得他心髒都蜷了起來。
“拂笙哥哥，漠煙長大要當你的新娘！”
女童衝他笑得燦爛，霸道宣誓他的未來。
“對不起，這嫁衣的主人或許不應是我。拂笙哥哥，我愛上別人了。”
他尚未品味她笑容的甜蜜，場景陡然一轉，她一身火紅嫁衣，明豔耀眼，卻棄決然他而去。
“拂笙哥哥，你知道的，我不想被將就。”
漠煙，我的十年守護，隻是換來你的將就？
“君拂笙，君大公子！你也該醒醒了！你為救她傷了眼睛，她卻轉身投入他人的懷裏。”
“嘖，為救情郎竟不惜利用你作誘餌！她就沒想到你會無法生還嗎？”
“真是可憐的小家夥，居然被自家的小師妹出賣……”
紛雜的畫麵如潮水般迭起，陰暗又窒息，淹沒他所有的理智。
“漠煙……漠煙！”
他滿身大汗醒過來，睜眼卻是一片漆黑。在很久之前，黑暗就吞噬了他的驕傲，弄的他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為什麼要被救活？像這樣行屍走肉活著有什麼意義？
“君拂笙，你這個廢物！廢物！”他嘶聲叫喊，恨恨捶著床沿，直至自己脫力昏厥。
“吱呀——”緊閉的房門被推開，楚珞端著藥湯進來，空氣中血的味道濃烈湧入鼻腔。她輕不可聞歎息一聲，步入內室。
男子昏迷躺在淩亂不堪的床被上，雙手早已不成模樣，斑斑血跡看得人觸目驚心。他依舊無雙俊美，微一皺眉都叫人不住為他黯然神傷。
楚珞搬來藥箱，取出藥膏跟紗布，細致替他包紮起來。
冷不防一隻大掌捏住手腕，力勁之大讓她不禁吃痛。
“誰？”他的聲音森然，充滿著抵製與抗拒。
“我，楚珞。”她平靜看著他慘白若鬼的臉。也許下一刻他會捏碎她的脖子。
他眉峰驟然一蹙，大力甩開她的手，“我不是讓你滾回去嗎？你怎麼還在這裏？！”
“來前家師已告知君家當年的恩情，提點我定要治好少爺的眼疾。”她鎮定回答，一邊揉著紅腫的手腕。
他冷冷“嗤”一聲，神情晦暗，胭脂般的唇瓣微微扯出諷刺的弧度，“原來是為了報恩。”
楚珞微怔片刻。
也許他不知，這樣的君拂笙充滿迷亂陰暗的氣息，美麗卻致命，猶如盛綻在地獄盡頭的罌粟，與當年江邊青衫絕美形成極致的反差。
“是的，希望少爺能配合一下。”楚珞將藥湯端著他麵前，“少爺疾患多年，身子底差，在正式治療之前，需要養好身體。這藥湯補氣，對於養身再適合不過了。”
下一刻，室內的空氣仿佛被一瞬間抽空——
“啪！”
他粗暴掀翻了藥碗，尚熱的湯水潑在楚珞的身上，外露的皮膚瞬間被燙紅。
“我不需要！給我滾！”
楚珞低垂眼簾，冷眼三個時辰的心血化為烏有。她沒說話，略微收拾地上的狼藉就離開了。
直到腳步聲再也無法聽見。
“愚蠢。”他用手指遮住了眼，似是遮蔽最後的一線陽光，“真是愚蠢。”
他一個人，就夠了。
在這個初雪消融的季節，他卻被冰封在萬裏深淵。
昔日的君拂笙早就死了。早就回不來了。
所以，別白費心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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