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拂笙似乎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夢裏星河垂掛,夜湖柔靜。他伸手想捧起水影裏的弦月,卻撈出一捧桃花,柔軟,帶著馥鬱的芬芳。
等他再抬頭,已經身至一片繁盛的桃林,紅粉花飛,芳華灼灼。
他折下一枝開得燦爛的桃花,漫步其中。他以為自己會一直這麼走下去,直到……他看到一株桃樹下,有一女子對他含笑相視。
人麵桃花相映紅也不過如此。
……
他醒了過來,在他昏迷三天後的清晨。
微暖的日光透過紙窗,映出一大片浮光。女子疲倦伏在床沿,滿頭青絲仿佛鍍了一層柔光。慢慢地,一隻手摸了過來。
微顫的掌心挨上她的臉頰,溫熱而柔軟。
……
“怎麼想出去走走了?”
“……屋裏悶。”
自那場噩夢似的大病過後,興許是否極泰來,君拂笙恢複得很快,身上的舊疾消退大半,整個人清爽了不少。少爺意外的好轉讓霍管家驚喜過度,隔三差五就跑幾趟寺廟,直說佛主開眼。
這日他主動要求去外麵走走,作為隨從醫師,楚珞自然要在旁看護。
“你大病初愈,還是要注意點,不然受寒會很麻煩的。”她習慣性念叨幾句,隨手取了件厚實的紫色披風替他係上。他看不到,卻可以感覺她手指在胸口上的動作,默不作聲彎下腰。
這一下,兩人便貼得近了,男子的呼吸拂過她的發頂。楚珞這才發現,她才堪堪到他的胸口,整個人好似被他攏在了懷裏。心想,日後她再想從背後劫持他怕有些難了。
折騰了一會,兩人才出門。
大概是太久沒踏房間,君拂笙顯得有些躊躇,她已看見他抿起的唇角了。
為了緩解他的緊張,她主動提起話頭,“西苑那幾株紅梅杏開花了呢,再過幾個月就能摘杏了。不如我帶你去看看。”
他輕輕“嗯”了一聲。
一路上寂靜無聲,兩人穿過紅柱回廊,來到了西苑。那幾株嬌嫩的紅梅杏在涼風中搖曳著腰肢,說不出的嬌憨柔媚,杏花如雪,綴落一地,透著繾綣的風情。
她扶著他走近,微淡的清香籠上了臉頰。此時場景唯美如畫。
靜靜站了不知多久,一朵杏花斜斜從枝頭墜下,正好觸了她臉頰滾落到他的手裏,掌心便開了一朵粉白。
“真癢。”楚珞擦擦臉。
他兀地輕笑一聲。
她不解看他,卻見他恰好偏頭對著她,薄唇瀲灩著春色,微微開闔,“不待春風遍,煙林獨早開。淺紅欺……醉粉,肯信有……江梅。”
楚珞呆了。
她似乎……被調戲了?
君拂笙不待她回話,手指輕碰著杏花,帶著淡淡的失落,“這花開得這般燦爛,可惜,我看不見。”在這一片如雪的花樹下,男子神情寂寥得令人心疼。
“也許,適合你的花還未開放。你該有耐心的。”她緩聲說道。
身體微微一顫,他猛然抬頭,這一刻他是多麼強烈想要看清眼前人的眉目。“是的,我的花的確還未開放。”他釋然一笑。
他的包袱太重,也是該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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