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著金屬光澤的顆粒從皮膚上直接鑽出來,連成了片?”
“是的,先是密密麻麻的細碎小點,然後,皮膚被抓破,小點就變大,漸漸連成一片……”尤利婭說。
“天哪!真是可怕!”娜佳忍不住驚呼一句。
尤利婭焦急地說:“我就怕這奇怪的夢是一則預言,是告訴我阿廖沙發什麼什麼可怕的不測……我是怕……怕阿廖沙無法和我通信,所以讓老天爺幫忙托夢給我,好讓我知道他正在忍受的折磨……我不敢想象,阿廖沙是不是病了?是不是像夢裏的那個樣子,得了可怕的皮膚病,癢得讓他忍不住要把自己全身的皮膚全部抓爛?或者是不是在援建金屬鑄造廠,生產車間裏飛濺的鋼水淋到了他的背上、肩胛骨上,燒穿了皮肉,直接在他的背上結出了亮閃閃的金屬鱗片?或者是,在化工廠裏中了什麼可怕的毒,以至於金屬像尖刺一樣直接從骨頭上長出來,戳穿皮膚?我不敢想……”
“不要去多想,尤利婭,別去擔心它,畢竟隻是一個夢!”娜佳安慰著自己的朋友。
“可是……阿廖沙是我的兒子,他從小就沒有離開過我身邊……我擔心,我忍不住去亂想這夢裏給我傳達的信息呀!”尤利婭擔心地說。
娜佳注意到,當尤利婭在說這些話時,她的臉色煞白,雙手禁不住微微顫抖。
“聽我說,尤利婭,你真是個悲觀主義者!對於這個夢,我是這樣理解的:阿廖沙在夢中不停抓自己的皮膚,皮膚潰爛流血——這是一個隱喻,是脫胎換骨,也就是說,他對於陳舊的自我不滿意,經過團委外派工作的曆練,他變得更加成熟自信,他不在像以前那樣幼稚,也不像曾經在你身邊這般嬌氣,你所給他的過分的嬌寵和嗬護,就像一個繈褓一樣束縛住了他,現在他要打破這層束縛,於是,他破壞了自己的皮膚,從陳舊的束縛中掙脫出來;而傷口裏長出來的金屬——這是阿廖沙的自我新生,之所以是金屬,那是因為他成長為了一個真正的男人,一個像金屬一樣剛強不屈的錚錚鐵漢!他的新品性就是金屬的屬性!尤利婭,如果你一定要說這是一個預言或者是這是老天給你托夢傳信的話,那它傳遞給你的信息就是我說的這些!”娜佳說。
“是嗎,真的嗎……”尤利婭小聲地問。
“真的!”娜佳堅定地說。
尤利婭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些,輕輕說:“謝謝你,娜佳!聽了你的話,我不像之前那麼揪心了!”
然而夢還在繼續。
每個漆黑的午夜,阿廖沙依舊出現在夢裏的小屋中,背景裏依舊看得到肮髒的波斯地毯,兩杆老舊的獵槍。夢境中,阿廖沙像往常一樣做著鬼臉,隻和尤利婭說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但是,每次當尤利婭企圖問他諸如“你在哪裏”或者“你在幹什麼”之類的話,回應尤利婭的隻有沉默,仿佛這些問題被時空通道自動過濾了一樣。
夢中,阿廖沙的臉龐依舊黝黑,他的身體依舊消瘦,肋骨也依然一根一根向外凸起。
每次的夢境裏,阿廖沙都會“哢嚓哢嚓”嚼帶著餿味的番茄,紅色的汁水淌下來,同衣服上的灰塵混合成了泥漿……
看著孩子憔悴的樣子,尤利婭心疼得在夢中哭泣——兩道淚水會從她緊閉的眼睛中滲出來,沾濕枕頭。
每次,夢境的結尾都是阿廖沙換衣服——他脫下肮髒的舊衣服,露出身上閃閃發光的金屬色澤,然後又穿上幹淨的新衣服,再然後,他脫下衣服開始撓癢,撓得血肉模糊——每到此時,尤利婭都會驚叫一聲,從噩夢中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