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就在剛才,在伊萬彎下腰去為卓婭檢查傷口的時候,安德烈就發現不對勁了——一個守林的粗人,為什麼檢查起傷口來,動作竟那麼專業、到位,就好像……就好像他曾經受過專業的醫科訓練或者曾經當過醫生一樣!更可疑的是,當伊萬彎下腰去的時候,安德烈無意間看見伊萬上衣的口袋裏露出半截咬骨鉗——典型的外科手術工具,用來在手術時鉗斷病人的骨頭……再加上他文質彬彬,完全沒有守林人特有的粗魯,反而有幾分知識分子的派頭……最令人不解的是:這裏既不是林業生產區,也不是自然保護區,政府怎麼可能在這樣一片林子裏安排專門的守林人呢?
難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麼守林人?
而是……
安德烈心中突然想起了一個名字——這是一個極為可怕的猜想!
帶著外科醫生的手術器械,住在荒廢的麻風病院,冒充守林人在林中遊蕩……
格拉祖諾夫!叛逃的外科醫生格拉祖諾夫!
安德烈努力地回憶著十年前的傳聞——那時他還是個孩子,太久遠了,什麼都回憶不起來了……突然,他猛地想起一件事——他清楚地記得當年通緝令上格拉祖諾夫的畫像:隻有一隻耳朵!他隻有左耳,右耳則在戰爭中被彈片削去!
安德烈的心咚咚直跳!他深吸了一口氣後,屏住呼吸,頭微微向左側了一下,他盡全力用眼睛的餘光去看伊萬的右臉。如果沒有右耳,那在他們麵前的就根本不是守林人,而是變態醫生格拉祖諾夫!
烏雲露出一絲縫隙,一絲月光灑了下來。
在那一刹那,安德烈看清了:
在那個自稱叫伊萬的男人的右臉上,好端端地長著右耳!
安德烈長長舒了一口氣——我真是疑心太重了,根本就沒事,幹嘛自己嚇自己?
安德烈甚至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可是當他無意中再次用餘光掃到伊萬的右臉時,他差點沒叫出聲來!
那右耳分明不是長在臉上的,而是用外科手術線縫上去的!!那是從別人身上割下來的耳朵!!
安德烈感覺血壓猛地升高,胸口被憋得喘不過氣來了。
是的,確定了!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十年前的通緝犯——外科醫生格拉祖諾夫,一個醉心於活體解剖的惡魔!看來,這十年來,他就一直躲在這片林子裏,躲在被廢棄的傳染病院繼續自己血腥的實驗!那些喜歡在叢林裏幽會的男男女女,就是他的獵物!
怎麼辦?
安德烈的腦子飛快地轉著。
得要把事情告訴卓婭,她還什麼都沒有察覺到。但是,怎麼告訴她呢……或許,拉上她直接逃跑?不行,那家夥有槍,況且,卓婭的腳受傷了,一瘸一拐跑不快……
怎麼辦?安德烈焦急地想著。
突然,他腳下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他低頭一看:一根棒球棍大小的白樺樹枝。
好吧,這可能是上天賜給我的機會!安德烈想。
他誇張地一個踉蹌,裝作被絆了一下的樣子,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一聲慘叫。
伊萬——不,應該說,格拉祖諾夫教授停下了腳步,彎下腰來,一邊伸出手想要拉安德烈起來,一邊關心地問他:“孩子,你怎麼啦?要緊嗎?”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格拉祖諾夫醫生彎下腰伸出手的一刹那,安德烈雙手緊緊攥住那根棒球棍大小的樺樹枝條,用盡全身的力氣向克拉祖諾夫醫生的腦袋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