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開簾子見了陳榮,姚海棠這才拍著胸口大聲喘氣兒,陳榮見她這模樣就取笑道:“剛才瞧著你挺鎮靜的,這會兒知道後怕了。”
“當然怕,萬一手起刀落我這小命兒就白給了,冤枉著哩!”姚海棠左右一看,沒見半點血腥,她又沒聽見半點打鬥聲就奇怪地問道:“怎麼這麼順利?”
順利?陳榮心裏一驚,遂想起太平院現在隻有幾個人守著,連忙說道:“你們幾個護送姚姑娘回雲涇河,剩下的跟我快馬加鞭趕回去,院裏現在正關著林羅衣,怕事有生變!”
這地方回雲涇河去,估計怎麼著也得是夜裏了,陳榮當然越想越擔心。
當陳榮領著人到雲涇河城外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雲涇河的太平院前,百姓們繞路而走自然就顯出一派清冷來。這時林羅衣正在走與不走間掙紮,走固然是自此後江河湖海隱姓埋名,可是倘若那個人要尋自己,就算是上天入地窮盡碧落黃泉也無處可藏身。
“羅衣,你現在不走就沒有機會走了!”外邊的人在喊著。
可是林羅衣依舊在心裏掙紮,留下憑著往日情麵是不是會有一條生路,想到這兒林羅衣慘然一笑,那個人何曾有情麵二字:“走……”
次日裏,雲涇河的百姓從睡夢裏醒轉來時,就感覺到了那股子滿城風雨欲摧來的味道,太平院又出幺蛾子了,當然這對老百姓來說真不算什麼,反正太平院在普通人眼裏就一常出幺蛾子的地兒。
這時太平院裏的人一夜沒歇,陳榮瞪著布滿了血絲的眼說:“走!”
“頭兒,上哪兒?”
“姚姑娘那裏。”陳榮說著也不再解釋,隻領著太平院的人浩浩蕩蕩地向西城姚海棠與杜和住的院子行去。
其實陳榮哪裏是去找姚海棠的,他就是為杜和來的,杜和是早上回的雲涇河,陳榮一早得了消息也不知道該不該再去詢問,但這時候也是沒有法子了。
眼看著給喬致安的信已經送出去了,要是喬致安來卻不見了林羅衣,那陳榮就緊等著喬致安往死裏收拾他吧!
這時候西城的院子裏,姚海棠正在那兒說書似地跟杜和說“海棠曆險記”,她是個很能講故事的人,雖然她知道的壓根就最平淡無奇的後半截兒,可憑著太平院來人所說的補全了所有,講那那叫一個口沫橫飛、身臨其境。
然而姚海棠覺得自己故事講得很圓的時候,杜和卻一張嘴就把“海棠曆險記”裏一些不合理的地方指了出來:“安豐呢,就算安豐最近失意不如平時,太平院也有人在四處關照,如果陳榮為了抓現形,也應該事先有安排。太平院就是下藥起家的,他們不可能看著外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做這事兒,那下藥的時候太平院的人在哪裏?最後,你在路上聽說的那些事也不靠譜,慧思公主和六王爺年紀相仿,怎麼會是父女,海棠這腦袋不去說書太浪費了。”
這一下就被戳中了,姚海棠也在想:“是啊,既然有這麼多疑問,那就說明事情不合理,既然不合理那就必然有真相是我不知道的,關鍵是什麼才是真相!”
於是姚海棠就糊塗了,而杜和看著她眨著迷迷濛濛的眼睛胡思亂想時,就不由得笑了,真是個傻姑娘啊:“別傻了,想那麼多仔細睡不著覺。既然陳榮把人弄丟了,他自然會來這裏,待會兒看他怎麼說。”
“你又知道他會來,你怎麼好像什麼事兒都料定了似的?”姚海棠的腦筋真就全在古董上了,她上輩子加這輩子都沒彎彎繞過,所以通常隻能從很表麵來理解自己所看到的事。
看著姚海棠良久,杜和說:“海棠,你不能走一步看一步,事情也不要往表麵想,在所有表相之下都會藏有很微小的線索。”
線索?姚海棠想了會兒,然後說:“至少這能證明六王爺需要我,我對他而言有什麼用處,所以他才要來抓我,可是慧思公主為什麼要抓我?”
笑眯眯地看著姚海棠,杜和說:“你這樣想就算是邁出一步去了,海棠啊……你這腦袋看來很值錢啊!”
這話讓姚海棠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然後被杜和那眼神給看得一陣陣發涼:“我這腦袋值什麼錢,又不是什麼大人物。”
“你腦子裏有東西!”
“你腦子裏難道沒東西……”下意識地回了一句後,姚海棠就停下了嘴,悄然大悟地說道:“我知道了,匹夫無罪,懷壁其罪,這事是慧思公主帶到京城去的那套釉裏紅惹的。上天對一個人看不順眼是因為那個人太完美,一個人對另一個人起了謀心是因為那個人知道得太多。”
“海棠其實挺聰明,該你想到的事兒你都想通了。”杜和的意思是這事兒背後還有姚海棠不該想到的真相,說罷杜和就看著門外,然後說道:“陳榮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