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一個人(1 / 2)

從前晚上一有風雨雷電之類動靜比較大的天兒,姚海棠就會纏著杜和講故事,這人講故事的功力不是一般二般的深,通常神神怪怪的故事經他的嘴一出來,再尋常的也變得很有意思。

這夜裏無雨無風,可是燈影被氣流帶得搖曳時,看著杜敬璋的背影隨之搖曳時,姚海棠就莫明地想聽故事了。杜敬璋還坑著她倆個故事沒說結局呢,真不知道這人是有心的還是向來好吊人胃口。

回轉身來的杜敬璋看著她,趴在被窩裏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眉目間有一層淡淡的光暈,她眨著眼時火光就在她的眼裏跳動,雖是病弱之時,看來卻分外璀璨:“什麼故事。”

咦,居然真的會答應,姚海棠臉上一喜,說:“講青衣劍客的最後一點兒吧,隻要最後一點就行了。”

“青衣劍客?”杜敬璋不記得有這麼個故事。

其實那隻是杜和跟據自己腦子裏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瞎編的,自從寫了紅樓之後,杜和說故事的能力就跟坐了直升飛機似的。所以這個故事杜敬璋不知道,隻有杜和知道,姚海棠隻能乖乖被坑了。

“那算了,我睡覺。”悶悶地應了一聲,當杜敬璋問出這四個字來時,她又鬱悶了,這個人不是杜和不是杜和……

如此在心裏循環了好些遍,最後姚海棠才扁著嘴躺下了。杜敬璋見她這樣就搖頭笑了笑,心裏自是溫軟無比,在他心裏給姚海棠下了個定義:“小姑娘、小脾氣。”

搖頭走到外邊關上門,杜敬璋看著手裏的銅環在燈下折射出來那一抹燦如金色的光芒,很輕易地就想起了姚海棠額麵上的光暈,手指動了動輕輕抹過,接著他的眉頭又擠到了一起。

他是個很清楚自己心思的人,所以當看著銅環眉心一跳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些東西——這個姑娘打動了他。甚至不久前他還在為自己兩個屬下和她之間的事認為她多有不好,但現在卻很清晰地感覺到她打動了他。

“我以為自己不擅長動心思,原來也還有這方麵的動靜。”杜敬璋一路走著臉上帶著很淺的笑意,隻是是打動了,並沒有其他。隻是個有趣的小姑娘,太平院那樣的地方竟然也能開出這樣的花來。

打動了並不意味著要做些什麼,從小長在這樣的環境裏,他明白身份這兩個字是何等微妙。而且和自己的屬下間發生些什麼,杜敬璋認為這是非常不智的,這一刻間的打動很快就被杜敬璋抑止住了。

一個清楚自己的人更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做,風口浪尖之上何等招眼,行差踏走隻半步這輩子便會葬送在浪底再也翻不起水花來。

“四和,手要狠、心要冷、笑要清澈、眼神要幹淨,出身不可以選擇,你唯一可以選擇的就是讓自己沒有弱點、沒有缺點,這樣才可以活得長久,明白嗎?”

這是杜敬璋的母親死前說的話,雍容的婦人擔心她走後,自己兩個年幼且善良的兒子會受傷害,所以跟大一些的杜敬璋說了這番話。

最後的一句是:“照顧好小七,照顧好自己!”

但是最後小七沒照顧好,他也沒能照顧好自己,受了很多傷,碰了很多壁後他才明白一件事——自己的身份太過紮眼,是人人都恨不得上來踩一腳的紮眼。在兄弟們眼裏他隻是一根刺,通常隻會紮得他們生疼,又何來兄弟之情。

那以後,他首先學會了笑,眼神幹淨、笑容清澈,他首先做到了這一點,再然後漸漸地手狠起來、心也冷硬了起來。

“這條路隻適合一個人走。”杜敬璋說完這句話後靜靜地回到了園子裏,次日就通知了東廚房肖大廚跟他一道去晉山。

知道這個消息時,姚海棠趴在被窩裏隻感慨了兩聲,以為是杜敬璋體諒她在病中,所以才讓肖師傅一塊去。她還挺高興的,卻沒想到從一開始杜敬璋就是決定了一個人一生一世走一條孤絕之路的。

病沒好全前她不能去廚房裏,雖然已經好了大半可以動可以跳了,但廚房裏就是有半些咳嗽也不能進,萬一因此讓大家夥兒都染上了那就不好了。

趁著這工夫,姚海棠決定上街走走,從來起就沒好好上過街,其實這京城她也多是不熟悉的。隻是沒想到轉來轉去轉到司珍坊了,司珍坊十五以後才會開工,這時閉門無人處處都是安靜的,她在門口看了看就往回走。

小巷裏安靜時,聲音總容易分外清晰,到另角時正要往外走,姚海棠卻忽然呼得外邊有聲音,就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敬玠,父皇帶著兄長們都上晉山去了,你安排得怎麼樣了。”

“這段時間不宜大動,老四那邊因為老大的事兒處處都盯得緊,你也知道他在朝堂上發了回瘋,撒得老大連門都不敢出了。皇上那兒還把老大罰了頓狠的,老四這還不算消氣,這時候但凡是有點風吹草動都會帶來麻煩。”說話的正是杜敬玠和慧思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