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進了後院兒裏,正是白雪紅梅、蒼穹青衣,杜敬璋隨意地往這景兒裏頭一坐,那都能叫錦上添花。憑心而論,姚海棠覺得自己也就不至於成敗筆,可杜敬璋不管拿怎麼副儀表,總能很輕易地鎮住場麵。
見了她進來,杜敬璋笑意盈盈地站起來往前走了幾步來迎她,這時的笑意卻是帶著幾分討好的。能從杜敬璋身上看到這樣兒的笑臉,姚海棠忽然覺得,這一趟豫洲之行也算是值回票價兒了。
“算計我,你倒是長能耐了。”姚海棠倒是想虎著臉氣哄哄地罵幾句,可是對著眼前這笑臉她虎不起來。這讓姚海棠不由得想,這倒好,以後這人惹了自己生氣,隻要捧著一張笑臉兒上來,她都得滿心的不落忍。
“海棠願意嗎?”問這句話時杜敬璋居然有些小心翼翼,似乎很不確定姚海棠的心意一般,雖然他肯定姚海棠的心意,但是真正到了這時候,卻忽然是有些不安了。
瞥了杜敬璋一眼,姚海棠知道他什麼意思,可是就這麼句話,她要是點頭以後老了想起來一準得覺得虧大發了:“願意什麼?”
隻見杜敬璋掬了一縷青絲纏在指上,眉眼緩緩一抬,看著她時就帶了幾分引誘之意:“我給你梳一輩子頭,海棠願不願意。”
得,她就知道在古人這裏聽不著“我愛你”這麼肉麻露骨的話,在古代男人願意給女人梳頭,那就好比現代一個男人願意天天下廚房做滿滿一桌子美食給女人吃。更何況,這還不是那些個小男人,而是一個足可頂天立地、傲視群雄的男人。
“你不會就能梳海棠鬢吧,那我可得好好考慮考慮。”姚海棠也是眼波一遞,頗有幾分波光瀲灩之氣。
此刻她眼裏濛濛的霧氣似是將眼神半遮半露了,那欲語還休的醉人神色幾乎讓杜敬璋都把持不住了,但杜敬璋是個徹頭徹尾的貴族,一個十足的君子,至今都還保持著不進姚海棠閨房半步的禮法。所以他不但把持住了,還斂眉一笑道:“若是不止,就不費神考慮了麼。”
瞧瞧這人多會問話,不是問“不用考慮了”或者“不考慮了”,而是說“不費神考慮了”。雖然這比較繞,但細細一琢磨就絕對能咂出不同的味兒來:“那就可以少考慮一點兒。”
然後杜敬璋就開始數他會梳的發式,數得姚海棠都快聽暈了才歇下來:“夠嗎?”
舉著雙手做投降狀,姚海棠說:“絕對夠了,你都費神兒弄了那麼大個坑兒把我往裏送,我還能說不夠嗎,要說不夠你下回挖個更大的我可沒法爬出來了。”
“下回挖個坑就不準備讓你爬得出來,好了,外邊冷,到小廳裏去說話。”說著杜敬璋就把她往裏帶。
到了小廳裏,姚海棠就開始說她和皇帝見麵的過程,還有說的那些話,末了姚海棠拍著胸口說:“你們真是正宗的兩父子,連嚇唬起人的方法都一模一樣,不過皇上是真把我唬住了。”
杜敬璋聽了直笑,說道:“你不是應對得挺好,至於軍權一事,我也想到了。北邊還有幾處不安穩,在我手裏也確實是得平了事才能安得心,看來我們得抓點兒緊了!”
抓點緊,做什麼?姚海棠發現自己有時候真的跟不上趟,不是自己遲鈍,是他們跳躍能力太強:“你打算抓緊做什麼?”
“自然是婚事,就算不及婚也得先下了聘,過了三媒六證才好定下名分,這一去可能就是兩三年不得工夫,我不能空口白話讓你等下去。”杜敬璋說著還真在腦子裏開始考慮要怎麼辦了。
其實姚海棠對婚禮沒這麼糾結,她這人說好聽點兒叫單純,沒見過世界的複雜麵、陰暗麵,要說難聽點兒就是給根棒棒糖就能騙走的主兒:“我還小……別這麼看著我,我是真這麼覺得,啟靈師的壽命這麼長……等等,我可以活這麼久,你呢?”
這個可重要了,如果她能活個百來歲,活成個老妖婆,結果杜敬璋在她百歲時就撇下她先溜了,那她可真得愁死。
“我使勁兒活,指定得活過你去,我是劍師。”杜敬璋笑著看著她,似乎覺得她這擔心很多餘。
一聽姚海棠安心了,說道:“我們能活這麼長,還怕等個兩三年啊,你不是說得立儲立詔了再說嗎,這樣臣子們才不至於拿你說事了,我主要還是比較怕麻煩……”
其實杜敬璋也這麼想,隻是擔心誤了姚海棠,畢竟這時代擱哪個姑娘也願意先媒證了再說:“也好,一切都安定了咱們也能安心,要真萬一在戰場上有個差錯,海棠也好……”
“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你這話說得像是在咒自己。再說了幾十萬大軍圍在那兒,能讓你一皇子出事兒嗎,君子不立危牆,也沒人敢讓你立危牆之下。”姚海棠使勁呸了幾口,這杜敬璋也真敢,還八字沒一撇就開始詛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