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卷 第4章 等邊TRIANGEL(3 / 3)

放在鐵板上的歐姆蛋舒芙蕾和照片不同,沒有很蓬鬆。

「噗唰~」

社妹將端來的楓糖漿整個倒上去。一起附上的番茄醬她連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拿起叉子往歐姆蛋舒芙蕾叉下去。煎得軟綿綿的煎蛋裏,似乎有放入切塊的法國麵包。有點想吃。

「啾哇~滲進去了,啾哇……喔喔~啾哇~」

社妹每次把叉子叉進去就啾哇啾哇地喊,吵死人了。不過糖漿就如她所說的滲了進去,連我都不由得被糖漿滲進去的模樣所吸引。

社妹張大嘴巴咬下舒芙蕾,這種幸福又充滿活力的享受方式引起我的興趣。我趁社妹將舒芙蕾吞下肚時試著向她拜托說:

「給我吃一口。」

「好啊。」

社妹和剛才一樣切蛋,以叉子叉起。

「來,請用。」

「咦?」

安達比我還先做出反應。轉過去一看,發現她慌張到連旁人都看得出來她很慌張。

「怎麼了?安達也想吃?」

「不是那樣。」

她欲言又止,視線遊移,期間看向社妹遞出的叉子。她果然想吃吧。但如果真是這樣礦那她出聲的時間點似乎有點奇怪。

「請——快——點——吃——下——去——」

「是是是。話說你這是什麼語氣?」

我再度看向模仿假外星人平坦音調說話的社妹,順便提出要求。

「不是那裏,我想要有法國麵包的部分。」

「島村小姐還真任性耶。」

「經常有人這麼說。」

我吃下社妹叉起的部分之後,她再度叉一塊我想要的部分。她遞到我嘴邊,所以我就直接吃了。光是輕輕一咬,過度的甜味就滲了出來並滴到牙齦上。彷佛會令齒根動搖的甜味,強烈到無法判斷好吃還是難吃。

「好甜!我覺得你加太多糖漿了。」

「是嗎?」

看來她相當愛吃甜食,一副糖漿還加不夠的表情。真是的——我投以笑容時,再度感覺側腹出狀況。側腹連同衣服一起被拉。沒禮貌,我又沒有贅肉能拉。

「安達,我說啊,別捏我的側腹。」

「啊,嗯。我也給你一口。」

安達,這對話不成立喔。轉頭一看,原來安達的義大利麵也已經來了。

「咦,原本不就是分著吃嗎?」

「是沒錯,那個,多給你一口。」

安達看起來很著急地以叉子卷起義大利麵,遞到我嘴邊。居然多給我一口,安達是想喂胖我嗎?我雖然有點不安,但這是她難得的好意,所以我還是張嘴吃下義大刊麵。番茄與橄欖油的味道擴散到整個口中。

甜美蓬鬆的味道就像是社妹,而番茄的濃烈味道就像是安達。我不經意覺得這些味道很像她們的個性。

我嚼食義大利麵的時候,安達注視著社妹。社妹嘴邊沾著煎蛋,毫無魄力可言。她忙著吃東西,似乎完全沒發現安達的視線。

安達投向她的並非敵意這種誇張的東西,應該是競爭心態吧。

我感覺到安達對社妹懷有這種心態。她出乎意料地有著許多孩子氣的一麵啊。

我吃完義大利麵之後,安達還是很忙。又是注視叉子又是搖頭的。

而且也不忘朝社妹投以意味深長的視線。

她看向社妹的視線會經過我,連這股視線都得去顧慮實在讓我感到精神疲勞。這種聚餐不可能對腸胃友善。「再來要去哪裏?」若有人這麼問我,我會想回答「藥局」。我身體就是縮到這種程度。我思考著為什麼會變這樣的原因,似乎心裏有底又好像沒有底。我一邊為了不談及此事而含糊帶過,一邊看向櫃台後方想知道披薩烤好了沒。烤窯飄出微焦的香氣。

我、安達、社妹。

今天不會就這樣結束。

我毫無根據地感受到這種「命運」。

聽說保齡球的重量和人頭差不多。

我不曉得真假,但若是如此,我就能理解肩膀為什麼會酸。

「好重。」

雙手抱著保齡球的社妹站不穩。她朝著這裏踉蹌,要是球就這麼掉到我腳上可不是開玩笑的,所以我和她保持距離。隨即她不知為何刻意靠近過來。

「喔喔,這也是命運使然。」

不要凡事都推托給命運。

吃完午餐之後,我們來到購物中心裏的遊樂場。吃完就回去的話也沒什麼意思,所以我和安達討論要不要在裏麵逛逛買東西,隨即有個小朋友說這裏似乎很好玩而嬉鬧。缺乏自主性的我與安達,就這樣順其自然被帶來遊樂場。

這座綜合設施不隻是保齡球館,還有KTV、撞球、飛鏢、桌球等娛樂設備。我基於緣分提議打桌球,但桌球不方便三個人一起打,所以改為保齡球。飛鏢區被看起來很恐怖的大哥哥們占據,所以我們敬而遠之。而撞球則是因為社妹身高不夠而駁回。我們基於這種刪去法選擇了保齡球。

一局六百九十圓。社妹在這裏不請客,所以是三人分攤。

雖然安達沒反對就付錢,卻一直不講話。「嗯~?」我偶爾會感覺到一股視線而看向拋,但她隻有搖頭回應「沒事」,不肯多說。真叫人納悶。

……不過老實說,社妹拖著我們跑,或許幫了我們很大的忙。因為我們也沒有其他目的。

「話說回來,這是做什麼的?」

社妹抱著藍色保齡球問我。

「你不知道玩法卻提議要玩?」

「明明不曉得是什麼東西也能知道這很好玩,我真是太厲害了!你不這麼覺得嗎?」

因為社妹征求我的同意,所以我回答「我不這麼認為」,同時抓住她的頭。

「就像那樣,讓球滾出去打倒球瓶。」

我將社妹的臉扭向保齡球道的方向。

球瓶上方以大畫麵映出各球道的影像。旁邊帶全家出遊的爸爸剛好要投球,所以我將社妹的臉部方向轉到那邊去。這位爸爸戴著專用手套,投球軌道卻完全是外行人,球偏離正中央滾向旁邊。但本應洗溝的球,被家庭用球道設置的保護牆反彈回到正中央,擊倒球瓶。

結果,雖然擊倒球瓶的聲音差強人意,卻是全倒。爸爸開心不已。

「總之就像那樣玩。懂了嗎?」

「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哈哈哈!中我的忍術了吧!」

總之我先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粒子隨即輕盈飄現,像是追著我的手一樣接近過來,我嚇到差點跌倒。

這些粒子的動作看起來彷佛每顆都有自己的意識。我再度體會到這東西有多麼怪異。

不提這些粒子,當事人也在我身旁寸步不離。

看來這孩子完全黏上我了。老是和我說話,不和安達說話。安達也會注意我,但我實在感受不到她有意願和社妹和樂融融地相處。她們或許合不來,不過我希望她們的相處方式可以為被夾在中間的我著想一下。從剛才就隻有我負責和兩人說話。

明明我自己也不喜歡又不擅長說話。口渴得不得了。

「島村小姐。」觀察旁邊球道的社妹開心地叫我的名字。

「可以由我先打嗎!」

她想高舉保齡球卻站不穩。這孩子沒問題嗎?

「是可以啊。」

「哼哼哼,我想到一個好點子。」

社妹眼神閃亮地這麼說,但我相信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同時移動到安達那邊。安達似乎有些故意地麵向其他地方,我坐在她身旁出言叮嚀。當然不是以嚴厲的語氣,是笑著搭話的形式。

「別逃走喔。」

「就說不會逃走了。」

安達像是孩子鬧脾氣般,微微噘起下唇。但表情變得稍微柔秈了一點。

「島村還真會照顧人呢。」

「大概是因為我妹妹讓我很習慣像那樣管東管西的吧。現在這樣或許算是學以致用。」

「我也是島村的妹妹?」

「你想叫我一聲姊姊也沒關係喔。」

我得寸進尺地開了這種玩笑。我原本期待安達會對我嗤之以鼻,或是簡短說聲「我才不要」來拒絕我,但安達沒有立刻回應。在我感到不解的時候——

「……姊姊。」

居然還真的叫了。而且這奇妙的表情,以及像是因為害羞而造成的空白時間是怎麼回事?

「妹…妹妹,什麼事?」

我邊想著我不需要更多妹妹邊配合安達演戲,之後安達抬起頭。

「島村,看那裏。」

安達臉色大變指向球道。我心想發生什麼事一看,社妹正抱著保齡球走向球瓶。沒投球而是麵不改色走在球道上的樣子令周圍嘩然。而且她不知何時脫掉了鞋子,用赤腳行走。

總不能扔著無拘無束得太過頭的社妹不管,所以我跑過去阻止。我為什麼非得負責顧好她不可啊?我一邊抱怨,一邊抓住社妹的後頸。「喔喔?」她訝異地轉過頭來,然後我要求這家夥說明這件事。

「喂喂喂!你在做什麼!」

「雖然看過之後知道怎麼打了,不過要從遠處打倒球瓶很難。」

「啊?」

「近一點不就能輕易擊倒了嗎?」

社妹一副「如何?」的得意表情仰望我。我差點因此全身無力。

「……這樣啊,你好聰明喔~」

「對吧!」

「不過這裏是保齡球館喔~所以要打保齡球喔~」

類似的遊戲就等你在家裏自製球道之後再玩吧。我拖著她離開球瓶。

「唔喔喔,不可以使詐啦。」

「使詐的是你。乖乖從界線後麵投球。」

我帶她離開球道之後,再次感到疑惑。

「原來你真的不曉得保齡球?」

「因為宇宙沒這種遊戲。」

她講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而且似乎不是假裝不知道。

如果她在沒保齡球的國外長大,這種事並不是不可能。但若是這樣的話,她日語也講得太好了。這種矛盾感使人分不清真假。

「還有啊……你這頭發是怎麼回事?不是染的吧?」

我終於問了。「這個?」社妹捏起自己的頭發詢問。

「對,就是那個。顏色很離譜的那個。」

「很時尚吧?」

「並沒有。」

「其實本來是參考同胞的頭,但是不小心搞錯,模仿到同胞旁邊的人。」

我好想說我一頭霧水。若是省略她的部分妄語推測,似乎是原本想模仿兄妹或親戚的發色,卻不知不覺受到對方朋友發色的影響而變成這樣。即使如此,模仿對象身旁居然有這種發色的人也夠奇怪了。如果真有這種人,那肯定是外星人。雖然這麼一來就搞不懂眼前這家夥究竟是何許人也了。

「算了,還是別想太多吧。好啦,這次要正常投球。去吧。」

我輕推社妹的背。「真沒辦法。」社妹說著便一步一步往前跑。

才想說她終於投球了,但她的投球方式也很怪。

她向前撲倒在地,趴著把保齡球推出去。這和在把球投出去之前跌倒似是而非,是前所未見的嶄新投球法。趴著看球滾出去應該也很新奇吧。縱使保齡球重重撞上保護牆,還是逐漸滾向球瓶。然後保齡球華麗地掃過球瓶,漂亮打出全倒。

由於她的投球方式有違常理,所以備受周圍注目。但當事人遲遲不起來,所以我去抬她起來。我伸手到社妹腋下抱她起來,她隨即轉過來說:

「感覺不錯嗎?」

「呃,姑且算是不錯。但剛才的投球方式是怎樣?」

「想說盡量靠近球瓶一點比較有利。」

「……看來不是腦袋有問題,是沒常識才對。」

永藤用那種方式投球想必會很痛吧。主要是胸部。

因為她撲倒在地上把衣服正麵弄髒了,所以我幫她拍幹淨……我好像真的很會照顧人。

但是這種程度應該算正常吧。我就這樣抱著她回到安達那裏。每當我走一步她的腳就跟著在半空中搖晃,雖然我很想要她自己走,但她異常的輕,可以輕鬆搬運,所以我也說不出半句怨言。或許社妹的身體是蛋白霜之類的東西膨脹而成,或是以頭發散發的粒子聚合而成。我想像這種荒唐的事。

總之先不提宇宙的奧秘,雖然我多少有預料到可能會變這樣了,但安達看起來非常不滿。唉,有個年紀相同的妹妹真辛苦。載露出苦笑。

我當成寵物抱著的社妹就這樣直接坐上我的大腿,而且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她很輕所以不會很難受,不過感覺我好像會被頭發散發的粒子嗆到。

「再來換安達來打?」

「不用。」

「請上場吧。」

我硬是要求她上場,並將旁邊備好的球交給安達。安達開始有點在要任性時,使用強硬手段很有效,這是我最近學習到的訣竅。這次她也是有所困惑地接過球,收起頑固的態度。她大概生性不擅長拒絕吧。但我也跟她差不了多少就是了。

「話說回來,這種遊戲贏了有什麼好處嗎?」

社妹邊看著剛投的球經過機器回傳,邊如此詢問。這個問題很平淡,似乎和「打全倒很開心」這種喜悅無緣。沒有勝負概念的純真雙眼看著我,使我非常難以回應。

「贏過別人不會有種『贏了!呀呼——!』的感覺嗎?」

「我喜歡島村小姐,所以贏了也不會開心啊。」

我嚇了一跳。突然被人說喜歡自己,身體不禁因此繃緊了神經。

順帶一提,安達不知為何失手沒拿好球,發出沉重的聲響。她連忙去撿滾走的球。我看著她的背影,好想說所謂的小孩子就是像她這樣。

「啊,這樣啊……我就說聲謝謝吧。」

我移開目光。畢竟被人當麵說這種話的話,實在很難直視對方。也許是因為我小時候也不會直接把這種話說出口,才更加感到難為情吧。

匆忙去撿球的安達回來了,並且站在我們正前方。她的視線不是朝向我,是朝向社妹。我不得不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那麼,和我比賽吧。」

安達架著球,對社妹下戰書。她麵無表情所以很難確定,但肯定抱持著不是滋味的心情。

你為什麼要跟她爭呢,安達妹妹。

「喔喔,你認為贏得了我這個專職保齡球師嗎?」

社妹想說的似乎是「職業保齡球選手」。反正都是天大的謊言。

「我當然認為贏得了。」

安達說著輕撫保齡球表麵。喔喔,這動作真有派頭。

「如果我贏了……」

安達話隻說到這裏,並且看向我。是贏了的話想叫我做些什麼嗎?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我又不是社妹的監護人,真希望可以不要拿我來打賭。

「耳朵借我一下。」

安達拉著社妹的手,和離開我大腿的社妹一起移動到保齡球館角落。她們像這樣牽著手,看起來就像是感情很好的姊妹——應該說更像綁架犯。原因大概在於安達頭發是黑色的,和社妹的明亮色調呈現對比吧。

安達蹲下來對社妹說了些悄悄話。「喔~喔~」社妹摸著下巴簡單地點頭回應,卻好像在安達說完的下一刻說:「嗯——我不要!」這家夥否定得真是直截了當。接著她蹦蹦跳跳回到這裏。

她真是精力充沛。我從頭到腳打量她跳躍的樣子,為她的活力感到佩服。相較之下安達卻垂頭喪氣,部分原因大概是因為完全無法和社妹達成協議吧。走起路來也很無力,腳步沉重。以這種狀態走回來的安達用正常方式把球投出去。球平凡地滾動,擊倒六根球瓶。盡是目睹社妹奇特行徑之後看到這一幕使我安心,但同時也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才好。

在這種場合,我應該稱讚她還是鼓勵她?安達默默投出第二球。

投完兩球的結果,剩下兩瓶。安達搔著腦袋坐在我身旁。

以比賽成績來看,她現在落後,所以現在應該要安慰她吧。

「真可惜。」

「因為我很少打保齡球。」

安達出言辯解。不過她和家人交情似乎不好,應該是真的很少有機會全家出遊。而且我也不認為她這種個性會想主動找朋友打保齡球。

「不提這個,再來換島村了。」

「……啊啊,我嗎……」

我將大腿上的社妹移到旁邊的椅子上,雖有些遲疑,但仍然起身準備投球。

兩人正在進行白熱化對決,我在這時候投球沒問題嗎?雖然我也有付錢,卻覺得不要上場比較識相。這個想法你們覺得如何?我觀察兩人的表情。

「島村,快投球。」

「啊,嗯,也對。」

由於被催促了,我決定隨便投一投。保齡球滾啊滾……好,結束了。

連結果都不需要提及。我無論打全倒還是洗溝,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身為人類,隻要能理解重點就好。

我坐回椅子,社妹立刻爬到我大腿上。就好像狗一樣。

而且她就這麼坐著不動。她完全愛上把別人當椅子坐這件事了。

「不不不,輪你打了。」

「喔喔,說得也是。」

社妹跳下我的大腿。這麼說來,她不知從幾時開始就不再攜帶太空服的頭盔,是何時把它收去哪裏了?感覺去深究這件事似乎會頭昏眼花。

「那麼,專職保齡球師第二次上場了。」

日文發音像是灑水器的這種稱呼是錯的。

社妹助跑前往球道。粒子在行經的軌道上擴散開來並描繪出軌跡,使得旁邊的家族跟男高中生集團的視線立刻一鼓作氣集中過來。我想也是。

然後,她在眾人注目之下使用那種投球法。她再度往前撲倒。

她維持著令人擔心會扭到脖子的後仰姿勢扔出球。人沒超線,大概不算出界。之後球從扭曲軌道滾動,就算轉彎撞上牆反彈也沒忘記本業,隻記得盡責擊倒前方的球瓶,漂亮完成任務。

「哇喔~」

雖說有保護牆,但居然還能以那種投球方式連續打出全倒。就跟她的外表一樣,我懷疑她是否發揮了某種超自然力量。就算她會使用超能力也不奇怪。不過,如果她真的有超能力,也不需要使用這種投球方式了。

「感覺不錯的第二次~」

社妹雙手向前平舉,以奇怪的跑法回到這裏。不提這個,她膝蓋發紅,即使覺得有點麻煩我還是會擔心。

「腳有沒有磨破?」

我實際碰觸她的膝蓋確認,看來沒有嚴重到擦傷。社妹看起來也不覺得痛。不過這樣摸她的膝蓋,就實際感受到她真的很嬌小。

想到自己讓這麼小的孩子請客吃飯,就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另一方麵,和她對決的安達正板著臉。這是當然的。從社妹散發的氣息來看,輕易就能想像她將會一直打出全倒到最後,不可能戰勝她。

「幸好沒有打任何賭。」

我頂多隻能講這種話打圓場。安達不悅地發出「唔」的聲音。

「哼哼哼,你想學我投球也沒關係喔。」

社妹得意洋洋地如此建議安達。雖然這根本不算是建議。安達隻是看著社妹。

「我覺得正常投球也一樣。」

但社妹實際打出成果就難以否定。而且她沒有越線,所以我這個外行人不曉得是否犯規。反正社妹本人就是各種謎團的聚合體,如今即使再多一個謎,我也不會逐一感到疑問。

安達拿起保齡球。還要繼續打啊?真有誌氣。我置身事外如此佩服時,安達來到我麵前。她一邊以球遮住嘴角,一邊移開目光,對我說:

「島村個人幫誰加油?」

「這……」

我心想還真是來了一個麻煩的問題。

「幫誰加油?」社妹也無意地跟著詢問這個問題。

拜托別問我幫誰加油。

我很想說我不願意選擇其中一方。

我或許很照顧人,但這隻是表麵上而已。我骨子裏基本上是嫌麻煩的。

光靠努力與經驗無法顛覆本質,所以我其實對於受到他人的親近、依賴或喜好有些抗拒。好想縮起身子爬在地麵上逃走。

大家肯定是覺得很稀奇。大家會覺得在我要逃走時戳我的背,追著我到處跑很好坑。因為逃,所以被追。我覺得隻是如此而已。

縱使我改變態度反過來想接近大家,卻也因為我已不再是當初被追逐著的我,而不受眾人理會。先不提這是否是我自己的偏見,但我有這種自覺。

基於這種心態,我知道我其實是應當孤獨活下去的人。

即使如此,我還是在這裏。

被稱為「島村小姐」。

被稱為「島村」。

「是是是。」我忙著回應兩人。

簡直就像成了戀愛漫畫的主角,隻令我精疲力盡。

曆經頗具風波的假期回到家,時鍾顯示仍然才剛過三點。後來我們順其自然解散,我隨便和安達道別之後直接回家。比賽結果無須多提,這場比賽導致什麼事情有所改變,或是誰留下不甘心的回憶,也容我割愛不提。

意外地早早就結束了。我如此心想,回到房間時雙腿一軟。

「好累。」

我隻說出這個感想,倒在棉被上。我希望就這樣埋進棉被與地板融合睡個六小時,卻神奇地沒有睡意。所以我躺十分鍾之後,就覺得一直不動也挺無聊而睜開雙眼。我一睜開雙眼就看見漫畫。

應該是妹妹昨天睡前看的漫畫。我隨手翻開一看,裏麵的主角大言不慚地講著像是藉口的話。我發出嘿嘿嘿的奇怪笑聲,闔上漫畫翻身。

「比上學日還累是怎樣……」

和他人相見、交談,以自己的方式盡量關心。

這也可以形容為受傷嗎?

不對,或許不太一樣。磨損。正確來說是有一小部分的我消失不見了才對。

為了回避彼此的傷,避免勉強地去碰觸對方,而以奇怪的姿勢被風吹拂。

不可能不會累。我經常想要放棄、躲避或是逃離。但我在躲避的地方遇見安達。我可以肯定這是好事。

一個人很無聊。這是比孤獨還要辛苦,還要難以承受的疾病。逐漸改變我的這種惡性疾病,大概隻能以人與人之間誕生的無形事物做為抗病良藥吧。

所以,我今後也會繼續磨損下去。

為了保持自我,而一點一滴地失去。

剛才漫畫裏的合詞,我像是放在舌頭舔舐般輕聲說出口。

『即使因為不順心,

而造成許多傷害,

也不要心生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