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達以手梳理頭發,一副難為情的樣子。臉頰很紅,我差點回想起昨天的事。
「現在要去學校?」
「別這樣啦。」
此時安達終於稍微笑了,門也大幅打開。
安達放下靠在門上的手,露出類似苦笑的表情。
「不過,別突然跑來嚇我啦。」
「才不突然好嗎,我寄了郵件。」
「郵件?」
「果然沒看啊,你這家夥!」
我半開玩笑地敲她頭。「啊……」安達目光遊移片刻之後點頭回應。
「因為我書包忘在島村房間沒拿走。」
「啊,原來是這樣。」
意思就是安達的手機隻是空虛地在我的房間裏響著而已。
「沒什麼人會打電話給我,所以我覺得扔著也沒關係。」
她至此的反應都很平淡,卻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事一樣,恍然睜大雙眼。
安達踏出會讓膝蓋踹開門的一步,向我詢問一件事情。
「你有偷看我手機的內容嗎?」
「我連你的書包放在我家這件事都是剛才才想起來的。」
「那就好。」
安達放心地吐了口氣。她的手機裏到底都裝滿了什麼禁止閱覽的資料啊?我有點在意。
「咦,不過對喔,你是因為這樣才沒來學校的嗎?因為沒書包所以去不了之類的。」
「隻是很困。不過……也有一小部分是因為島村。」
居然有。安達像是回想起某些事情般看向下方,感覺耳朵也似乎微微泛紅。
「早知道應該拿書包過來給你。」
「啊,嗯。明天我會去學校,到時再給我。」
「知道了,我會帶去。我不會亂玩手機,放心吧。哈哈哈。」
我說著不好笑的玩笑話。安達完全沒笑。
她隻有口氣凶狠地講出「不準看啊」這句話,所以我隻好對神情嚴肅的安達點頭說聲「遵命」。
「你寄了什麼郵件?」
「今天精神好嗎~?這樣。」
「那麼——很好啊~」
安達彎曲手臂,擺出展現厚實肌肉的姿勢。
大概是因為覺得很丟臉所以一下就不做了。
「再一次。」
「不要。」
我一邊把手機的相機鏡頭對準她一邊向她央求,結果被她立刻拒絕了。真可惜。
「所以,差不多能讓我進去了嗎?站著講話也不太好。」
「啊……但我今天要打工。」
安達愧疚地說道。學校蹺掉了,打工卻不蹺?這樣……算是了不起嗎?
「唔,這樣啊,那我走了。」
畢竟已經見到安達也講過話了,郵件的謎底又順利解開,已經足夠了吧。該辦的事都辦完了。
「咦,你已經要回去了?」
我才轉身,她就留住我。不是要打工嗎?我以這樣的眼神看安達,她隨即慌張回應。
「隻是聊一下的話,還有空。」
「嗯……有什麼要聊的嗎?」
處於這種氣氛時,我與安達總是沒話說。畢竟嗜好不合——應該說是因為我沒有任何嗜好,無法和安達配合。對於課業或學校的抱怨,也因為我們沒有好好體驗學校生活,無法成為彼此之間的話題。
「安達,來個話題吧。」
既然是她留下我,自然應該由她這麼做,因此我要求安達來撐場麵。安達上半張臉抽搐,露出明顯表示困擾的表情,看起來也像是要笑不笑。
「今…今天精神好嗎~?」
「很好啊~」
我沒擺秀肌肉的姿勢。問了How
do you
do就回答I'm
fine所以Thank
you之後話題就這樣結束了。
「…………………………………………」
「…………………………………………」
最後還是由我先開口。
「看來你睡得很好。」
我如同指摘現在沒了得睡翹的頭發,指著安達的頭。她隨即移開目光。
「不小心的。」
「不小心。嗚~真羨慕。我上課時可是想睡得不得了。」
明明不是英文課,我卻想睡得幾乎聽不懂老師在講哪國話。如今已經很難單靠一點點的用功努力去追上落後的進度了,得趕快彌補才行。
「話說回來,你的感冒好了?」
我壞心眼地詢問,安達刻意咳嗽幾聲。
「這似乎是有人詢問就會突然惡化的惡性感冒。」
「我被傳染的話,安達應該也會過意不去,所以我早點走吧。」
「啊,騙你的。已經痊愈了。」
說到底,得到感冒這件事本身就是個謊言吧?我們相視而笑之後,對話再度中斷。
平常處於這種氣氛也沒問題,但今天不容許如此。沒什麼特別的理由。
「來,安達,下一個話題。」
我如此催促,做出招手的動作。接著安達開口了。
她的眼睛有些不安分,轉來轉去的。這模樣令我印象深刻。
「島村,我問你喔。」
「嗯?」
沒想到她真的有話想對我說。要說什麼?我抱持期待等候,安達欲言又止地說:
「要不要一起約……一起去玩?像是周六隨便找個地方去玩之類的。」
「玩?去哪裏玩?」
雖然她話中有些地方讓我很在意,但我還是回問她。「哪……哪裏都好。」安達支支吾吾地回應。
「周六不用打工?」
「是晚班。所以白天沒問題。」
「那,嗯……是可以啦。隻要由你決定去哪裏,我就去。」
就算我把麻煩工作全扔給她,安達還是回答「嗯」的一聲,開心點頭。
「嗯……那我該回去了。要好好打工喔。」
雖然從剛才說要回去到現在還沒經過多久,但似乎也沒其他事情可聊了。安達似乎也滿足了,這次沒有阻止我離開。放下的手不知何時又輕輕靠在門上。
周六啊……這是第一次在假日和安達外出。
不過某種意義上,今天對於安達來說也是假日呢。啊哈哈。
「還有,剛才那件大象T恤哪裏有賣?」
「不要問。」
我聊著這個話題,並踏出腳步離開安達家門口。
獨自踏上歸途約經過五分鍾之後我自問:
「安達剛才……」
是不是要說「約會」?
怎麼可能。
會合地點是在巨大的購物中心裏。我們約好以長椅與巨大的樹作為標識。其實我也很自虐地提議在思夢樂前麵集合,但這樣不太有趣,所以作罷。
大樹旁邊的長椅坐著一群老爺爺。他們喝著紙杯裏的咖啡,就好像散步到一半一樣非常悠哉地在休息。人數約六人,我一開始不曉得他們是怎樣的集團,不過在旁邊聽他們聊天便得知他們接下來似乎要去購物中心裏的保齡球館。
也能打撞球或射飛鏢的那間球館剛開張時,我曾和妹妹一起去過。
……我邊回想這些事,邊朝旁邊偷看了一下。那個家夥理所當然地又出現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喔喔,命~運~」
社妹的發音聽起來不像是命運,反倒像挽回「名譽~」的發音。
沒裝備太空服與頭盔的社妹,不知為何會位於會合場所。正確來說,她坐在長椅上,看到我就來到我身旁。不知為何雙手交叉在胸前。
「不曉得彼此來到這裏卻相遇,看來我們之間果然有命運在牽引著啊。呼嘻嘻。」
她鼓起臉頰發出奇怪的笑聲。又是命運啊,講得真隨便。
「你的說話方式——應該說你這些台詞有沒有參考什麼東西?」
「我以『連續劇』學習這個國家的基本知識。」
「果然。就覺得你講命運這種話聽起來很做作。」
換句話說,就是我覺得她好像連這個詞是什麼意思都不太清楚。她外型稚嫩,所以這種感覺更強烈。
發型和上次一樣是蝴蝶結,但今天的蝴蝶好像有保留解開它的空間,感覺有點鬆。看來她具備學習能力。衣服也和上次不同,穿著藍色裙子和胸前印著「尻毛」的上衣。
「你以為你是外國人啊。」
「不,我是外星人暨未來人。」
社妹挺起胸口。這一挺就強調「尻毛」兩個字。重新看一次就覺得這兩個字真是不得了啊,尻毛。不是「屁毛」而是「尻毛」,這可是附近的地名喔。當地人可以麵不改色的說出尻毛兩個字,送東西的時候也會寫在住址上。所謂習慣還真有趣。我也完全不會抗拒。
「話說回來,你在這種地方做什麼?」
「我正想問你這個問題……我在等朋友。」
「喔~喔~」
感覺她隻是先點頭應付,我甚至懷疑她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說。
「你呢?」
「隻是不知不覺晃到這裏,然後就發現你。」
「這樣啊。」
「這是命運對吧?」
「是是是。」
我敷衍地打發她時,安達也來了。
從安達家來這問購物中心有點遠。我以為她會搭公車來,但她氣喘籲籲,或許是騎腳踏車來的。她停下腳步把雙手撐在膝蓋時,仍然抬起頭想露出徽笑。
但我身旁的社妹開始小步往前走時,使她的笑容凍結。
「你是上次見到的人吧,午安。」
社妹很有禮貌地鞠躬致意。這部分無妨,但拜托別噴灑粒子。
「咦,咦?是誰?」
安達在困惑,這在所難免。在各種意義上她應該都會感到混亂吧。
「去準備那個。」
「是,請稍待。」
社妹意外地機靈,快步走到暗處,並且和上次一樣以戴著頭盔的狀態回來。這是什麼樣的魔術?認真想似乎會害腦袋發癢或爆炸,所以我決定不去追究了。
「所以,她是上次的外星人小妹。」
「你好~」
社妹戴著頭盔,純真地揮動雙手。不過因為這樣很詭異,所以我取下她的頭盔。
有質感,也有重量。雖然是忽然拿出來的,但確實不是幻影。
「……嗯。」
我試戴看看。側麵瞬間變得漆黑,而且難以呼吸,頭好重。
我麵向安達,她隨即退後一步。
「如何?」
「完全沒展現島村的優點。」
安達取下頭盔。雖然頭盔像這樣因緣際會落到安達手中,但她似乎不打算戴,像是不曉得該如何處理頭盔般看向我。
還給她不就行了?我目光投向社妹。安達依然保持著困惑神情,戰戰兢兢遞出頭盔。社妹接過頭盔抱在腋下。
「你叫什麼名字?」
社妹詢問安達。安達的嘴像是難以打開般動作很小,支支吾吾地說:
「我叫……安達。你…你是?」
安達交互看著我與社妹,以眼神詢問我們的關係。
我們認識,但要說是朋友有些微妙。
「簡單來說,我是未來人暨外星人。」
「……島村,翻譯一下。」
「當成住在附近有點怪的孩子就好了吧?」
我也還沒弄清楚這家夥的真麵目。我的大腦沒有歡樂到會將她的說法照單全收,但那種粒子的存在感,不容我裝作沒看到斷然否認。今天她的頭發與眼角也輕盈飄出磷粉般的水藍色粒子。
關於這個如同精靈的家夥,我隻知道她愛吃甜食,而且莫名欣賞我。
我明明不記得做過什麼事,也沒和她聊過什麼。大概足因為我曾經送她甜甜圈吧。
很抱歉,我並沒有像她一樣感覺到我們之間有什麼命運的牽引。
畢竟最初遇見時她身穿太空服,而且裏麵又是精靈。這股震撼使我無暇在意其他事。
「你等的朋友就是這位?」
社妹指向安達。「沒錯。」我回答之後,社妹有所動作。
「那就走吧。」
「咦?」
社妹帶頭踏出腳步,所以我發出表示疑問的聲音。社妹轉過身來。
「我請客,當成上次獲贈甜甜圈的謝禮。」
「慢著,你要跟來?」
安達投以像是要問這個問題的目光,所以我先問社妹。「那裏有香味。」社妹理所當然地無視於我。自我中心的態度彷佛我妹。
「怎麼回事?」安達說完皺起眉頭,似乎是跟不上話題演變的速度。我也是相同的心境,所以她這麼問,我也不曉得該如何回答。我頂多知道安達看起來有所不滿。
「不跟來的話會迷路喔~」獨自走在前麵的社妹轉身揮手。雖然很想跟她說「你才像會迷路的人啦」,不過沒辦法了,跟她走吧。
「啊!」我於此時察覺一件事。我伸手抓住安達的手腕,她隨即像是觸電般一顫。
我唐突地抓住她的手似乎令她嚇一跳,眼神看起來很慌張。
「怎…怎麼了?」
「想說你可能會逃走。」
「咦?……啊。」
看來她察覺到我在說上次車站前麵發生的事。這次的組合和上次一樣。因為安達露出尷尬的表情,所以我完全無視於這些事,露出笑容。
「難得來了,要是你立刻逃回去就不好玩了吧?」
如果就這樣回家,不曉得下午之後要如何度過。
安達依然一臉不開心的樣子,以指尖摩擦臉頰。這動作像是在抓癢。
「我不會逃走……就是了。」
「但你應該有很多疑問吧,而且我也有。總之去看看吧?」
我拉著安達的手快步走向社妹。既然她要請客,我也沒什麼特別的理由拒絕。我反倒在意她是否有錢。
「啊,還有一件事,早安。」
我邊走邊向安達打招呼。安達一直被狀況耍得團團轉,但她眨兩次眼之後,露出不太明顯的笑容說聲「早安」回以問候,並且也主動踏出腳步。
我們兩個一起追著社妹那耀眼到就算相隔數百公尺也不太可能追丟的嬌小背影。我抓著安達的手腕追著光之精靈跑,感覺似乎會就這樣誤闖到童話世界裏去。
社妹帶我們來到購物中心內部超市前麵的店。從店門口招牌來看,這間店是以披薩、義大利麵與歐姆蛋舒芙蕾為賣點。看她挑選的店很正常我就放心了。要是告訴社妹入口旁邊有甜甜圈店,她應該會跑去那裏吧。
「不錯不錯。」
社妹如同被香味吸引般,搖搖晃晃地入內。如同精靈的她進入店內,店員有一瞬間被她嚇到,但姑且以笑容迎接。「共三位。」社妹不知為何先豎起手指示意。
店裏客人大多是中年婦女。我們被帶領到其中一桌,社妹很順地率先坐了下來。我看向她正對麵的座位,正打算坐在那裏時~
「來來,這邊請。」
「咦?嗯,喔。」
社妹向我招手,於是我便照她的意思坐在她身旁。社妹投向我的純真笑容就好像我妹一樣,我不禁輕摸她的頭,令頭發與手指之間散落了無數的粒子。
塵下導致我的手心和安達的手腕問角度變大而產生摩擦,我至此才想起自己一直抓著安達。這樣安達沒辦法坐下。
「啊,抱歉。」
我放開安達的手腕。再怎麼樣她應該也不會逃離這裏吧,而且她自己也那麼說了。
不過,安達沒有立刻坐下。她不知為何一副不悅的樣子注視著社妹,就這樣一直掛著像小孩在鬧脾氣的表情站在我旁邊,接著輕推我肩膀。
「島村,再坐進去一點。」
「咦?嗯,喔。」
不小心做出和剛才完全相同的反應了。我坐過去之後,安達坐在我旁邊。
「……不對不對不對。」
這樣很奇怪。為什麼大家都坐同一邊?又不是等等有人要來坐對麵,太不自然了。店員放水杯的時候不也因為我們這樣坐而覺得有點困惑嗎?
她們坐在兩側,我要坐到對麵也挺麻煩的,而且安達也沒有要移動的意思。她掛著尷尬表情,不時看向這裏。
尷尬的是我好嗎?社妹又隻有在一旁不斷喝水而已。
「那個……請在決定要點餐之後叫我一聲。」
店員放下菜單就匆匆離去,看來好像是感受到我們幾個之間有種詭異的氣氛。這代表人類確實有能力感應到無形的東西,如果讓這種能力增強的話,搞不好要感覺到幽靈的存在也不成問題。我不經意思考這種不符合場麵氣氛的事。
「我決定好了。我要點這個軟綿綿的歐姆蛋舒芙蕾。」
喝完水的社妹指著在菜單最前麵的照片。煎出焦香痕跡的煎蛋放在小小的鐵板上,看起來就很好吃。我原本也想點一樣的,不過看到周圍餐桌上的披薩就覺得點披薩也不差。還有義大利麵也不錯。也就是什麼都好?如果有人這麼問的話,那的確是這樣沒錯。
「安達要點什麼?」
「可以隨便點你喜歡的喔。」
社妹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這麼說。安達看了我們一眼,伸出手。
「我看不太到,借我一下。」
「來。」
我把菜單遞給她。因為安達把菜單拿在胸前,所以先不提我,社妹會看不見菜單的內容。雖然她已經想好要點什麼了應該是沒什麼關係。社妹也隻是在桌子下方擺動著雙腳而已,看起來完全就是個靜不下心的孩子。
「島村要點什麼?」
安達捏著我的衣袖。「要點什麼呢……」我和她一起看著菜單猶豫。
我朝旁邊上桌的披蔭一瞥,是一個人吃會太多的量。
「要不要披薩與義大利麵各點一份分著吃?」
我如此提議,「好啊。」安達一口答應。緊接著~
「咕啊!」我側腹忽然被戳了一下。轉過去一看,發現社妹正以食指戳著我玩。「喂!」我拉社妹的臉頰問她在做什麼,她發出呼駒駒的笑聲。
「因為沒事做。」
「你沒事做就會用手指戳別人要害啊,原來如此。」
這家夥雖然長得一臉呆樣,倒是挺危險的。我將她的臉頰往各個角度拉著玩,「咕呃!」這次是安達捏我側腹。我的側腹這麼迷人?這讓我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啊。我捏著社妹的臉頰轉頭一看,看到安達正裝作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看著菜單。真希望她能將內心的意圖好好說出口。
「島村決定點什麼披薩吧,我決定義大利麵。」
安達若無其事地向我搭話。順帶一提,她依然捏著我的側腹,社妹的臉頰也依然被我捏著,還發出「呼嘿」的聲音。我就在這種已經完全搞不清楚是怎麼回事的狀態下做出選擇:「那就這個。」
我選的是牆根綠櫛瓜披薩。「那我點這個。」安達點熟成番茄義大利麵。決定餐點之後,我以眼神向店員示意,店員立刻走過來。
這次店員不知為何像是在忍笑般,帶著溫馨的笑容走來,看來是因為看見我在拉社妹的臉頰玩。雖然我跟社妹應該怎麼看都不像姊妹就是了。最靠近店員的安達和我們不同,以缺乏感情的聲音平淡地點餐。
我受到這股氣氛影響,放開社妹的臉。「呼~」社妹撫摸臉頰之後,仍然擺出高姿態說:「可以多點幾道喔。」但我隻以客套笑容回應。
點完餐一段時間後,迎來一陣沉默。社妹默默地把紙巾當成摺紙摺著玩,我與安達則一如往常。應該說我覺得安達心情好像比平常還差。
她是不是不喜歡社妹呢。既然這樣,是不喜歡她的哪裏?我朝社妹看了一眼。
即使隻是像這樣坐著,她的存在感仍然異於常人,無法融入背景的白色牆壁。特異的發色與端正的容貌讓她看起來就像是掌握著世界的命運,或是能以神奇超能力操縱超大型機器人。但實際上她卻隻是把紙巾隨便摺一摺之後說:「哼哼哼,怎麼樣,這是蚱蜢。」如此得意洋洋地炫耀自稱蚱蜢的成品而已。與其說是蚱蜢,看起來更像是筷枕。
這種程度,我也摺得出來。我拿起紙巾學她摺。
「喔,是筷枕耶。」
「和你的蚱蜢一模一樣。』
「哪裏一樣?」
社妹認真露出詫異的表情歪過腦袋。唔哇,真令人火大。
「我的比較像蚱蜢吧?」
我徵詢安達的同意。手托著臉頰的安達嫌麻煩似的朝這裏看了一眼,「兩個都不像蚱蜢。」她冷淡回應。唔。社妹哀歎道:「喔~地球人還真是沒半點眼光。」說這種話的家夥就暫時扔在一旁吧。
「安達。」
我搭著她的屑,幾乎在她轉頭同時捏她臉頰。因為是偷襲,所以很輕鬆的就捏到她的臉。安達一開始僵著表情沒有變化,但慢慢地臉頰卻像是恢複血色般逐漸泛紅。
「怎麼啦~?」
我捏著她的雙頰讓她的臉朝向我,並如此詢問。安達收起直到剛才都還顯現在臉上的不愉快,從手指感覺得到她現在很慌張。我揉起她的臉頰,她的眼角也跟著臉頰一起更加鬆懈了下來。
「沒…沒事……」
「那就表演那招。要掛著笑容。」
「那招?哪招?」
「上次那招。好,我要問了,今天精神好嗎~?」
安達聽到這個問法,似乎回想起來了。「咦咦?」她有所抗拒,移開目光,但最後似乎還是放棄了,於是依然被我捏著的臉展露笑容。不過目光拚命逃離我。
「很…很好啊~」
她有確實彎曲手臂擺出秀肌肉姿勢,這次同樣一下子就不做了。
包含這一點在內也令我滿足,以我的角度來說結果不錯。
想說社妹怎麼又不說話,原來她正在摺第二隻蚱蜢。是想在桌上打造蚱蜢王國嗎?我摺的蚱蜢也被她拿來擺飾。
想說隨她自己玩就先不管她,順便放開安達的臉頰。
雖然安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覺得丟臉而還在抱頭苦惱著,但我稍微向她勸說了一下。
「我是不懂別人心裏在想什麼啦,像是有什麼不滿或是願望之類的。不過既然都遇上了,也會希望能和對方和平相處嘛。我希望可以這樣,也希望安達能這樣。」
我感受到安達從抱住的頭與指縫之間投出視線。雖然安達沒有給我明確的回答,不過因為我有看到安達微微點頭,所以我帶著一種微妙的滿足心情等待料理上桌。
「喔,來了來了餐點來了!這裏這裏~!」
丟臉的小孩向店員揮手示意。由於外型反常,所以也無法對她抱怨或嘲笑她的幼稚。料理擺到社妹的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