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雨季千裏(1 / 2)

1、

這天下午,大雨再次降臨。

那棵小樹不到手腕粗。感謝鑰匙,因為它們都是堅硬的金屬。楊立先撬掉樹皮,然後又是戳又是刻又是劃拉,大小鑰匙輪番上陣,終於在那棵小樹的樹幹上弄出一個缺口。當缺口在楊立的不懈努力下慢慢擴大時,小樹的命運已經注定了。

就這樣,大雨降臨時,楊立手中已經有了一根新棍子,以及一大捆帶葉子的樹枝。但這筆財富並不能使他免於挨淋。楊立頭頂背包,背包上蓋樹枝,凍得一個接一個直打噴嚏。他掰掰手指,試著估算漂流島的速度,用來分散注意力。

“比走路快,比汽車慢……算是和自行車一樣。自行車騎五六分鍾,大約一公裏……算一小時十公裏,一天是二百四十,四天就將近一千……嘿嘿,老子也算千裏漂流了。”

然而很快,楊立就發現,能夠有空打哆嗦,已經是一種幸運。雨水打濕了島上的一切,為本就不堪負荷的漂流島增加了不少重量。而叢林在昨晚一夜裏已經喝了個飽,於是大量的降水從高到低,彙聚到河裏,令水流變得更加洶湧。整個漂流島因此變得岌岌可危。

楊立用最快的速度紮起一大捆樹枝,把它堵到了樹樁下的凹洞裏,然後用體恤撕成的布條牢牢將它係在蘆葦根叢上。

這還遠遠不夠。

楊立開始一根根折斷蘆葦。這些植物莖幹中空,長在島上隻能增加這條諾亞舟的重量,紮起來編起來填到蘆葦根叢下,卻能令漂流島變得更牢固。對獨自一人的楊立而言,這是項浩大的工程。體恤撕成的布條漸漸用完,楊立不得不完全借助植物本身的根莖葉。鋒利的葉緣在他雙手上、胳膊上,劃開了一道又一道血口,楊立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在一個山穀口,漂流島所在的河流與另一條道河流彙到了一起。楊立在忙碌間無意一抬頭,正看到自己所在的漂流島從另一個更大的漂流島旁邊掠過。那個島因為體積龐大而速度較慢。然而引起楊立注意的不是島,而是上麵的一對大水鳥。體型較大的估計是雄鳥,剛剛歸巢,一低脖頸,吐出了好幾條魚。雌鳥原先趴在窩裏孵蛋,見雄鳥回來,發出幾聲歡快的鳴叫,然後起身,開始享用食物。而雄鳥則代替雌鳥,在窩裏蹲下來。

楊立望著那對大水鳥好一會,扭頭看看一旁忙碌的這隻,心裏隱隱生出一些同病相連的感覺。他起先不了解這種鳥如何撫養下一代,現在才知道,這隻大水鳥,是因為喪偶,才獨自一個承擔起孵化的責任。

它也沒有同伴了。

楊立抓著一束蘆葦,試探地靠向鳥巢那邊。大水鳥警覺地望向楊立,發出威脅的鳴叫。楊立一邊留意著它的動向,一邊開始加固不屬於自己的地盤。

2、

飛機墜毀後的第五天。

“——啪!”

一條一尺來長的鮮魚被甩到楊立麵前。

這幾天,楊立忙著讓島變得更加牢固,而那隻大水鳥則開始按照自己的食譜給楊立提供食物。雖然它依舊對楊立十分警惕,捕食時不會讓漂流島離開自己的視線,更不用說讓楊立靠近窩裏的蛋。

動物有時候比人更加現實。不管怎麼說,至少現在,他們是貨真價實的一條船上的難友。它需要楊立的工作來保護自己的後代。

楊立拎起魚,打開鯉魚小刀,剖洗鮮魚,然後開始削生魚片。

降雨連綿不斷,島上的蘆葦葉是鮮葉,沒晾幹就又淋濕了。岸上比島上要危險許多,楊立不敢離開島,也沒有辦法讓漂流島暫時停靠岸邊。此外,他用長棍從河裏撈來的幾根浮木,都是被水浸透了的,隻能用來加固漂流島,根本沒法做燃料。所以,雖然明知自己沒有什麼都能消化吸收的鐵胃,楊立也隻能吃生魚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