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法器的記憶(上)(2 / 2)

我的名字是爺爺給起的,爺爺是個典型的老古董,平時總是看不慣年輕人的作風。嘴裏總是嘮叨著“世風日下”之類的話。在鎮上,他的輩分最高,幾乎所有的人見了他都是晚輩。都要“爺”“太爺”的打招呼。

他年輕的時候做過鎮上公社的主任,在那個物資匱乏的年代,這絕對稱得上是手握大權。在三年自然災害的時候,他私自開放糧庫,給全鎮的人放糧。被上級免職,後來在文革期間又因此事被批鬥,打斷了他的一條腿。住了三年的牛棚。導致他從六十年代跛到現在。

爺爺兄弟五個,他最小。他的三哥哥都死了,死在了建國以前那個兵荒馬亂的年代,沒有留下子嗣。他的四弟,也就是我的四爺——是個土匪。

這也是為什麼爺爺一生不理他的原因。當年日本人打進熱河,國民黨軍不戰而逃,日本人隻用了一百二十八個騎兵就占領了熱河全境。五爺那時正值熱血年少,毫不猶豫的參加了杆子幫,開始跟日本人打起了遊擊。

後來聽四爺跟我講,那根本就不像現在的抗日劇裏演的那樣。幾個人帶著幾挺機槍打一個小隊,純粹的胡說八道。他說日本人很少,戰鬥力很強悍。他們平時根本就不出縣城,基本上都是偽軍和漢奸在禍害老百姓。

偽軍和漢奸知道我四爺的真實情況,就帶著兩個日本人和一隊偽軍來到鎮上,架起機槍,把院子給圍了,讓太爺交出四爺,不然就放火殺人。

太爺在滿清時期曾在熱河行宮的綠營當過兵,也是硬骨頭。把爺爺藏在家裏的地窖裏,自己點著了房子,一家十幾口全部死於大火。隻有藏在地窖裏的爺爺和在山上當土匪的四爺活了下來。

自此家道中落,爺爺在鎮上街坊的幫助下,重新蓋了房子。直到快四十歲的時候才娶了奶奶,,奶奶隻生了我爸自己。到了我這代,已經是一脈單傳了。

就為這,爺爺一輩子都不和自己的四哥說話。四爺一生未娶,孤老終身。以此為自己贖罪。我出生後爺爺很高興。特意請了算命先生給我‘批八字’,接過算命先生批完之後,說我八字太輕,魂魄要到七歲才能‘紮根’。在紮根之前,隨時有可能死掉。

爺爺聽了很著急,問有什麼方法可以補救。算命先生在收下奶奶送的老母雞後,告訴爺爺,讓她給我找個八字重,命硬的女孩兒給我定個‘娃娃親’,這樣就就能淫邪不侵,鬼神辟易。

在那之後,爺爺就一直打聽哪裏有命硬的女孩,後來。村裏還真就來了一個超級命硬的女孩兒。

在我五歲那年,我開始變得很虛弱。總是疾病纏身,而且,我開始‘看見’一些別人看不見的人。比如過年時,家裏請神的時候,我就不敢去爺爺家,因為爺爺家裏供著家譜,家族裏所有的人都會在初一的那天早上拜年之前去給祖宗燒香磕頭。

我能看得見屋子裏到處都擠滿了人,這些人有的站在地上,有的蹲在角落裏,甚至還有的,就像畫一樣貼在牆上,他們個個都穿著古舊的衣服,那種衣服我長大以後才知道,那叫壽衣。

媽媽拉著我給祖宗磕頭,我死活也不敢進祠堂。媽媽很生氣,問我問什麼不給祖宗磕頭,我告訴她說屋子裏好多人,到處都是老人。媽媽看了看空蕩蕩的屋子,嚇的臉都白了,抱起我就回了家,路上叮囑我不要把看見的對別人說。

就在那年正月,村裏搬來了一戶外地人,說是一戶,其實就是祖孫兩個。一個老太婆,大概六十歲左右的樣子。小的是她孫女,五六歲的年紀。那會我父親是村裏的治保主任,照例她們要到我家跟我父親打聲招呼。

那天我第一次見到了這個後來成了我“媳婦兒”的小女孩。

她梳著長長的麻花辮,那辮子已經快留到了腰間,估計她出生之後就沒剪過頭發。穿著一件藍色的碎花小棉襖。腳上的棉鞋很破舊,而且已經破了洞,我能通過那個洞看到她裏麵穿的花襪子。

小臉凍得通紅,鼻子下麵還掛著兩條清鼻涕,一抽一抽的。

她的奶奶看起來很精神,雪白的頭發梳得一絲不亂,箍著一個黑色的鐵質發卡,上身穿著一件那個年代很流行的呢料外套,下麵的穿一條已經洗得發白的藍色褲子。腰杆挺得很直,給人一種精神奕奕的感覺。

那個老太太在看到我的第一眼,我就注意到她一直盯著我看了很久。我竟不敢看她的眼睛,應為我看到她的眼睛裏好像有另一個人在看著我,那感覺很詭異。

盯著我看了半晌,他跟我的父親說:“這孩子還沒有紮根兒,恐怕在七歲前會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