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寶琳說:“德明叔,您發現房頂上的機關槍了嗎?”
侯德明向場房的房頂望去:“看到了。”
侯寶琳說:“所以不能跑。這樣會激怒敵人的。機關槍一響,就得倒下一大片。不能讓鄉親們白白送死。不過您放心吧!不會便宜小鬼子的。到了那我們再想辦法。能跑就跑,跑不了也要想辦法和他們鬥。絕不能讓小鬼子的如意算盤得逞。”
侯德明點頭。
在距涿縣城西十幾裏地一個挖土壕的工地。一百多人的勞工,每人之間拉開十米左右的距離,在一米多深的壕溝裏挖土。有掄大鎬的,有掄鐵鍁的,還有兩個人一組用柳筐向坡上抬土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精疲力盡的樣子。趁監工的偽軍不注意時,就停下手偷會兒懶、喘口氣。等偽軍一轉過頭來,再假裝瘋魔地幹幾下。即使幹也是磨磨蹭蹭。有的是故意磨洋工;有的是實在沒了力氣。
工地上每隔二十米就有一個偽軍在監工。
侯寶琳趁頭頂上的魯大頭坐在地上打瞌睡時,悄悄湊近右邊的王澤明說:“想法逃吧!剛三天就已經有十來個人喪命了,看這趨勢,等幹到最後,能活著回去的就所剩無幾了。反正也是死,何必不撞撞運氣。”
左邊位置的侯德明見狀也拎著鐵鍁湊過來說:“我和李結實已經商量好了,天色一黑就逃。你們沒看魯大頭這條瘋狗根本就不把我們當人嗎?幹這麼重的活,一天就給兩個小窩頭,兩碗白菜湯。而且連點蔥花味都聞不見。即使不被累死,也得被餓死。”
長得粗頭粗腦,看著有點發愣的李結實也湊過來說:“逃跑之前,最好把魯大頭這個吃人連骨頭都不吐的家夥幹掉。否則,他還要繼續欺負其他兄弟們。”
侯寶琳鄭重地點點頭說:“看情況吧!”盯著坡上,“快散開,他過來了。”
四個人裝作沒事人一樣迅速散開。
魯大頭還是發現了他們四個人在一塊交頭接耳的情景,便大步走過來,瞪著一雙老鼠眼指著侯寶琳說:“你上來。”又指著王澤明,“還有你。幹脆你們四個都給我滾上來。”
四個人都意識到要有麻煩了,便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默默地上到溝上來。看也不看魯大頭。
魯大頭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態,呲牙咧嘴地說:“你們幾個剛才在一起密謀什麼呢?趕緊給我交代。”
侯寶琳笑著說:“我剛才突然頭暈了一下,他們是過來幫我的。我從小就有個病根,一累,再一餓就有頭暈的毛病。怎麼,幹這麼累的活,累病了,還不許互相關心一下呀!”
魯大頭如同豬叫一般,吼道:“你胡說。我分明看見你們幾個在一塊說偷偷話。想造反是不是?實話告訴你們,到了這兒,就跟進了閻王殿沒什麼兩樣。你們要想活命,就隻有老老實實地幹活。要是再讓我看見你們湊在一起密謀生事,我就一槍一個崩了你們。聽見沒有?說:剛才是誰挑的頭?不說就把你們全按私通八路論處,交到太君手裏,太君的老虎凳可不是好受的。說:究竟是誰挑頭想逃跑?”
四人依舊跟沒聽見一樣。都傲慢地望著天空。
左右的兩名偽軍聽到吵嚷聲,叼著煙卷幸災樂禍地湊過來看熱鬧。
魯大頭訓兩名偽軍:“你們倆是怎麼當的差?他們在你們的眼皮底下開小會,你倆竟然沒有察覺。真要讓他們開了小差,你倆的腦袋還要不要啦!”
走起路來像隻大公雞的龔自珍,從嘴上取下煙卷,很不客氣地辯解說:“我說隊長,你別欺人太甚了好不好?你埋怨我倆沒察覺,你又是幹什麼吃的?你睜開眼睛看看這段是在誰的管轄範圍。”
魯大頭被噎得直伸脖子,晃了晃冬瓜似的大腦袋說:“喲嗬!你倆也想造反是不是?還不讓人說話了。你倆是隊長,還是我是隊長?我告訴你們,我魯大頭現在可是日本人眼裏頭等的紅人,誰要是敢得罪我,讓他今天晚上死,決等不到明天清晨。信不信?”
一臉淺皮麻子,左額頭上長了一塊帶毛黑痣的楊士延也氣不過的上來幫腔說:“魯隊長,你別忘了,我們出來當兵隻是為了混口飯吃,不是給日本人當三孫子的。你要是不服氣,咱們就去找田中大佐評理去。你敢去不敢去?”
一見這陣勢,魯大頭有點氣餒了。但還是撐著麵子說:“這是誰的褲子沒係住把你放出來了?你跟我叫橫,我他媽的湊你。”舉起手中的木棒要打。
楊士延絲毫不示弱,一把攥住魯大頭的棒子,舉起另一隻拳頭照著魯大頭的腦袋打去。
就在這時,日本憲兵隊大隊長田中士太郎挎著指揮刀,帶著楊翻譯官和幾個日本兵從十幾米的地方走來。田中士太郎透過高度近視鏡,看到兩名偽軍正拉開架勢要大打出手,就高聲罵道:“八嘎!”
楊士延回頭一看是日本人,趕緊放開魯大頭的手,哆嗦著退到一邊。
魯大頭、楊士延點頭哈腰走到田中跟前。隻聽魯大頭說:“太君,您辛苦了!”
田中非常惱火,手握指揮刀的刀柄,用日語問:“你們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