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爐裏剝剝的燃燒著紋理致密的木材,偶爾會劈啪作響,小屋裏回響著古老的擺鍾滴答滴答的聲音,老霍特望著那輪回的鍾擺有點發呆,時間的流逝讓他想起了很多東西,桌子上胡亂擺放著一大堆質量上好的羊皮地圖,以及幾個布包,這些是他曾經津津樂道的東西,關於他的冒險。
“南方,真想到南方去看看那裏的森林啊,想念林間陽光的金色斑紋和遍地的堇色小花。”老霍特喃喃自語。
“爺爺,你說的南方就是德蘭森林嗎?”依在他身邊,他收養的孩子捧著一大卷地圖問道。
“不,當然不是,那是更遙遠的南方,一個被稱作‘阿爾喀夏’的地方。”老霍特有點遺憾,他沒有象精靈那樣無窮無盡的生命,甚至沒有象矮人那樣的長壽,因為他是凡人,十七年前的最後一次探險榨幹了他最後一絲精力,他險些死在那次探險中。
他嚼了嚼口中的煙鬥,眯起眼睛,哼哼了兩聲,舒服的靠在結實的木椅上,對那個男孩道:“凱文,我今天總覺得有什麼要發生似的。”
“是嗎?”被稱作凱文的男孩露出一個純真的笑容。
“也許是吧。”老霍特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臉上的皺紋越發明顯了起來“和以前比起來,我的感覺遲鈍了許多啊……”
“凡人的孩子都會老去是嗎?”凱文有時候有著異乎常人的理解能力,某個巡遊的牧師告訴過霍特,這個孩子將來會得到神的眷顧,所以老霍特腦袋裏一直轉悠著要把這個孩子送去教廷的念頭。
“是的。”老霍特癟了癟嘴,一直麵對著燃燒著的壁爐使他嘴唇發幹。
“等等!”壁爐裏燃燒著的木材突然爆出一串火花的同時,老霍特仿佛覺察出了什麼,他渾濁的眼神中散發出灼人的熱量,有一瞬間,他甚至象是恢複了年輕人的活力。
“開門,快……凱文,天哪,我的父!”老人艱難的轉過頭,竭力讓自己麵對那扇結實的杉木門,而男孩則飛快的跑到那門前,小心的將門打開。
門外站著一個微笑的人,不,應該是精靈,他有著尖尖的耳朵和銀霜色的長發,淡綠色如寶石般的眼睛和充滿英氣的細眉毛,不過最吸引人目光的卻是他身上那精致的詩人長衫和樹人鬥篷,那已經足以吸引一個還帶著強烈好奇心的孩子了。
“我的天哪,默爾斯奎林,沒想到我還能在有生之年再見到你……”老人深深的注視著精靈那帶著淡淡風霜氣息的臉龐,仿佛在審視自己最珍愛的瑰寶,他的眼角滾出了渾濁的淚水。
“我的朋友,霍特,你的聽覺仍然是這麼敏銳。”精靈的語調很平和,那種略微帶著點磁性的嗓音讓人覺得很舒服“奇林,巴督斯,薩拉丁都很想念你,相信我們的友誼會持續到永遠,即使是死亡也無法奪走這份珍貴的情誼。”
“是的,我也想念他們……上一次分別,已經是十七年前了吧”相比起來,老霍特的聲音顯得激動許多,不過這並不代表默爾斯奎林就不重視和霍特之間的友誼,那隻是因為精靈一貫的冷靜罷了,也許在默爾斯奎林心中,這個易逝去的朋友甚至比自己的生命更加寶貴。
“在我看來,那隻是昨天。”默爾斯奎林整理了一下略顯得散亂的頭發,摸摸凱文的頭,徑自帶上門走進來坐到老霍特左側。
“有時候我真羨慕你們,如果……我就能和你們進行更多的冒險了。”老霍特歎了一口氣。
“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的探險嗎?”在老霍特凝視自己這位精靈朋友的同時,默爾斯奎林也同樣在仔細觀察著他。
“當然!”老霍特的眼中再一次充滿活力,他帶著欣慰的目光看了一眼旁邊書桌上的一卷卷發黃的羊皮紙“那個夏天,南方的翠湖鎮,我記得那時候青銅旅店還是老哈托的父親在打理,不過第三次去那裏時,已經是老哈托接管了。”
默爾斯奎林眼中也少有流露出懷念的神色“那年你15歲,還是個孩子,記得因為那個男爵的委托讓我們走到了一起。”
“你是那時候有名的遊俠呢。”老霍特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容,而凱文則立在一旁靠著他的肩頭乖巧的聽著“迅風者默爾斯,現在還有多少人記得起這個曾經的稱號呢。”
壁爐裏再次爆出一串火花,將精靈的臉龐映得紅燦燦的。
“孤夜之鷹,翠湖地區最著名的盜賊。”默爾斯奎林笑了,要讓精靈露出這種開懷的笑容很不容易“你不也很出名嗎?”
“過去了,都過去了。”老人的臉色再度黯淡下去“翠湖地區美味的銀鱘魚,阿爾喀夏恬靜的森林,奧卡修斯山脈刺骨的寒風,灰脊高地幹涸的穀地河,岡督斯壯麗的凡人遺跡,還有銀月灣那絢麗的夜色,我們曾經走過的一切,都離我遠去了……”說著說著,老霍特的聲音哽咽了,淚水浸濕了他的眼眶。
“但是他們都保留在我們的記憶中,不是嗎?”默爾斯奎林用左手畫了一個圓,其中的意思隻要是居住在艾西歐德利亞大陸上的所有智慧生命都能理解------從原點開始,在原點結束,我的生命在這個過程中燃燒成最美麗的弧線,沒有後悔和遺憾。
“謝謝。”老霍特平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說吧,你又有什麼請求要向我這個半隻腳都伸進墳墓的人提出,記得那時候我替你們擦了不少屁股!”
默爾斯奎林露出微微尷尬的表情,那個時候雖然霍特的確是最小的隊員,但是同時也是最成熟的。
“我要帶走這個孩子!”精靈平靜的說。
“凱文。”老霍特毫不驚訝,從第一眼看到默爾斯奎林,他就有這種預感“帶走他吧,和你們在一起,他能學到更多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