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月禪師輕輕的撫著畫卷,緩緩道:“畫者乃前朝探花林海,祖居此地,為人灑脫高雅,與貧僧很是熟稔,可惜空有滿腹才華卻堪不破‘情’一字,自夫人去世後抑鬱難禁,以致英年早逝,剛才王爺碰到的就是他的遺女,頗有其父之風,才思敏捷,談吐不俗,可憐卻紅顏命薄,小小年紀就父母雙亡,真是令人歎惋,善哉善哉。”

水溶默默點頭,道:“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隨後又自言自語的道:“怪不得如此超然脫俗,原是探花之女,書香門第。”

兩人又歎了一會兒,淨月命小僧擺下棋盤,廝殺了幾局,看天色已晚,水溶方告辭,臨行時,淨月禪師道:“水王爺,此去保重,貧僧很快也要出去遊曆,有緣我們也許會在京城相見。”水溶笑道:“那小王在京城等候仙蹤,那時可不會再輸給你。”

自蘇州回來已近年關,這日早朝後,皇上特意把水溶留在禦書房,笑著說:“水王爺,你當王爺也有年餘,無論為人還是處事,朕都很放心,眼看你孝服已出,朕也該給你賜個北靜王妃了。”水溶忙道:“臣當為朝廷盡力,為皇上分憂,賜婚之事不用如此急。”

皇上笑道:“你不急,太妃可急了,連太後都埋怨朕了,再不給你賜婚,太後那裏我可不好交代。”水溶道:“皇上就位日短,朝事繁多,臣當為主竭心辦事理政,方不負聖恩,賜婚之事還請皇上……”

皇上笑道:“水王爺忠心可嘉,隻是成親後也不礙你為國盡忠,你再推三堵四的,朕可要生氣了,不過你放心,朕一定讓皇後給你選一個才貌出眾的王妃,絕不委屈了你。”水溶隻好跪地謝恩,皇上看著水溶,歎道:“身為王爺,有些事由不得你做主,即使朕貴為皇上,有時也身不由己。你是朕的愛將,以賜婚為由,朕會讓你這個北靜王爺越來越強。”

年關剛過,水溶就接到皇上賜婚的聖旨,“將東平王府的麗陽郡主賜婚北靜王水溶,三月後大婚。欽此。”水溶麵無表情的接旨謝恩,頒旨的太監戴權道:“給王爺道喜了。”水溶淡淡的道:“公公辛苦了,請進房裏喝茶。”戴權道:“奴才還要回宮複旨,就先告辭了。”

送走戴權,水溶默默的回到了南書房,自己的北靜王妃就這樣定了,自己連一點選擇的餘地都沒有,曆來皇子公主,王爺郡主的婚姻都是皇家穩固政局的籌碼,自己又何嚐能例外呢,想起皇上說過的話,水溶不禁歎了口氣。

北靜王府內堂,太妃平靜的對水溶道:“王兒,東平王府在朝堂舉重若輕,況且大郡主是當今皇上的寵妃,實力更是如日中天,你襲王時間不長,便有如此強勢的嶽家,以後我兒在朝堂上處事可就順利多了。”

北靜太妃見水溶形容淡然,絲毫沒有欣喜之色,便道:“王兒,麗陽郡主我也見過幾次,姿容氣度都是上上之人,看來皇上果然厚愛與你,生怕委屈你。”水溶苦笑道:“母妃,不管是美是醜,孩兒都沒得選擇。母妃放心,我一定會安安分分的把王妃娶進門的。”

太妃看著水溶,道:“王兒,身為北靜王爺,你的王妃隻能由皇上賜婚,這也是皇家平衡臣屬關係的因由。別擔心,你看,母妃和你父王不也是安安穩穩的過了一輩子嗎。如果以後王妃不合你意,母妃答應你,讓你自己選一個合心的側妃。”

水溶歎了口氣道:“母妃不用擔心,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隻是心裏一時感到有些遺憾罷了。”北靜太妃道:“你自小懂事,母妃相信你,一定會做好的。”隨後,太妃又叮囑了幾句,水溶才離開。

青陽宮中,宮女小心的對站了很久的青陽長公主道:“長公主,茶已經涼了,要不要換杯熱的。”青陽意興懶索的揮揮手,道:“不用了,下去吧。”宮女悄悄地退了下去。

望著院子飛飛揚揚的細雪,青陽不由得想起以前那個調皮的小男孩稚氣的說:“青陽姐姐,等我長大了,就娶你做我的王妃,你喜不喜歡。”惹得一旁的人笑成一片,連自己也不禁巧笑嫣然,料不到年幼的他竟會說出這樣的話,或許他早已忘記那句兒時的戲言,但在青陽的心底深處,卻常常響起。

及至後來慢慢的看著他長成翩翩少年,慢慢的看著他喪父襲王,慢慢的看著他在朝堂嶄露頭角,如今,這個小男孩就要娶親了,可惜王妃卻是他人,青陽不由搖頭苦笑,父皇臨終把自己指婚給益親王,沒想到卻害得自己未婚守寡,想到以後香閨寂寞,長夜漫漫,青陽不禁歎了口氣,莫真是應了那句“自古紅顏多薄命”。

飄飄淡淡的飛雪扶著水溶溫潤如玉的臉,年輕的王爺不由放慢了步子,任雪花落滿雙肩。小春子小心翼翼的跟在後麵,看著前麵落寞的王爺,不禁暗忖,自蘇州回來後,也不知什麼原因,平日開朗的王爺沉悶了許多,常常長籲短歎的,幸虧有皇上賜婚,等成親後,有了王妃陪著,王爺一定還會像以前一樣的,想到這裏,小春子不禁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