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前麵的水溶一聲長歎,道:“數聲風笛離亭晚,君向瀟湘我向秦。”歎罷,水溶對小春子道:“回南書房。”說完,便急匆匆的向前走去。

三個月後,當今聖上和皇後親自擺駕北靜王府,北靜王爺的婚事風光而又隆重,一時成為飯後茶餘閑談的話題。

花謝花開,歲月如水,轉眼已是兩年後的秋天,大觀園裏自迎春出嫁,寶釵搬走,已是冷清了許多。

一日秋陽晴好,黛玉給賈母請過安後,不知不覺竟踱到荇葉渚,但見往常荷花映日紅,蓮葉無窮碧的池塘裏花落葉慘,一派蕭索景象,更助秋情。

黛玉觸景傷懷,不禁歎了口氣,卻聽身後探春道:“林姐姐,看什麼竟如此出神。”黛玉回頭見探春和侍書正從東麵遊廊過來。

黛玉道:“我在想往常此時,大家在園子裏行舟采菱,吟詩作畫,熱熱鬧鬧的,如今你看冷冷清清的,連池裏的荷花也敗落的比往年早。”探春道:“是呀,自二姐姐出嫁,寶姐姐回去,如今連二哥哥也去上學了,園子裏確實沒有了往日的熱鬧。”

黛玉朝蘅蕪院望了一眼,道:“寶姐姐也真無情,自回去隻來過一回,便再也沒來,真真奇怪,白辜負了平日大家對她的心。”探春笑道:“她怎麼會不來,橫豎都要回來,隻不過如今她的尊嫂有些脾氣,姨媽也上了年紀,再說薛大哥是什麼人,你也清楚,自然得寶姐姐料理一切,哪有以前的閑功夫呢。說起來,我前幾天去看姨媽,在寶姐姐房裏見到香菱,本來好好的人兒,竟瘦得不成樣子,碰到這麼個奶奶,真真苦了她,多虧寶姐姐明裏暗裏照顧,要不……”

黛玉聽了,不由歎了口氣,想起香菱以前學詩時的認真執著勁,心裏暗暗替她難過,道:“誰曾想她竟命苦如此,本以為娶了奶奶能省省心,卻料不到竟會這樣。”兩人不覺又哀歎了一會,才各自分開回去。

回到瀟湘館,黛玉想起方才的話,不由又替香菱難過,忽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和以後,也不知會怎樣,雖和寶玉惺惺相惜,但老太太、太太也沒有個明話,自己又沒有個做主的人,想到此處,獨自又悲戚了一陣子。

且說寶釵自回去後,每日不是和薛姨媽料理事務,就是做針線。偏新娶的夏金桂不是個省心的主,薛蟠開始還敷衍行事,到後來新鮮光景已過,又見新奶奶蠻不講理,幹脆溜之大吉,能避則避,惹得夏金桂整天指桑罵槐,雞犬不寧,薛姨媽又是生氣又是傷心,竟大病一場,等慢慢痊愈,已是一月有餘。

這日,王夫人派丫鬟來探望,正碰上金桂撒潑,薛姨媽苦笑著說:“你看看,這還像個正經人家嘛,讓人聽了豈不笑話。”寶釵勸道:“媽媽,別生氣,你的身子剛好,得好好保重才對。嫂子隻是一時之氣,慢慢就會明白過來。”丫鬟也在旁勸慰了幾句,薛姨媽道:”回去回太太,我過兩天就過去探望,讓她這麼一鬧,算算竟月餘沒給老太太請安了,真失禮了。”

燦燦的燈花閃閃的映著,寶釵正和鶯兒在燈下做針線,見薛姨媽推門進來,笑著道:“你姨媽留下吃酒,不知不覺竟晚了。”寶釵道:“難得去姨媽那裏一趟,權當散散心,省的悶壞了身子。”

薛姨媽對鶯兒揮了揮手,鶯兒悄悄退了出去。坐到暖炕上,薛姨媽對低頭做著針線的寶釵道:“你姨媽去宮裏求娘娘允了你和寶玉的親事,說過幾天懿旨就頒下來,等老太太選好了日子,就給你們成親。”寶釵沒有做聲,繼續作針線。

薛姨媽看了看平靜如水的寶釵,繼續說道:“我的兒,我知道你心裏委屈,可我也沒法子,本指望你能進宮,這樣我和你那不成器的哥哥也有了依靠,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唉,這是命,雖說寶玉不怎麼上進,但模樣心地卻是好的,再說,你嫁過去就是榮國府正兒八經的奶奶,又有你姨媽照應,你那哥哥不爭氣,我以後還得靠著你。”

寶釵見母親如此說,反正色的道:“母親這話說錯了,自古兒女婚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我父親沒了,自然是母親做主,凡事你和姨媽商議,不用來問我的意思。”薛姨媽拉著寶釵的手,說:“唉,你那哥哥但凡有你一半,也不至於讓你受此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