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家的不歡而散並沒有影響到陳世清的心情,反而是公交車上看見的那隻鬼和梧桐樹下的張老讓他心神不安,整日關在屋子裏不出去,一個人坐在床沿邊上,傻愣愣地捏著一本算卦書,一盯就是一整天。

“他怎麼了?”管鶴站在一旁,對柳湘說話。

“先生大概是在想事情吧。”柳湘說了句廢話,管鶴無奈道:“我也看得出來,他是在想事情。”

陳世清看了一整日的算卦書封麵後,終於動了動身體,忽然站起了身,朝擺在門正中央對麵的一個櫃子走去,打開櫃子最下麵的一個抽屜,從裏頭拿出了一對紅燭。

柳湘一瞧見他這個動作,立馬走到他的身邊,麵露驚慌神色,“先生,遇到什麼事情了?”

而管鶴隻是一臉迷茫地看著陳世清點燃了這對紅燭,然後見他嘴巴動作了幾下後,將紅燭插在一個糯米罐子裏,再把紅燭放在了自己床頭櫃的正中央。

一對紅燭血紅,一雙燭光昏黃,在這間小臥室中,襯顯得尤為古怪,而柳湘一瞬間僵硬的臉更為這間屋子平添了幾分詭異感。

陳世清驀地歎了聲氣,“柳湘,我想我是快要末了,這回跟蕭遙出去,我碰到了一個高人,她與我一樣,看得見鬼神,我想她是活了許久,少說也有一百來年了。我想要窺探我自己的命數,她不肯與我說,但我大概是算到了一些,我想我是要活不久了。”

“先生,你這話五年前就說過了,現在不還是好好的,不要憑空白想了。”柳湘盡量使自己的表情緩和一些,但她縱然想要溫柔,也擺不出來了,無論怎樣,都是一臉木訥空洞。

陳世清使勁地搖了搖頭,在紅燭麵前虔誠地跪了一跪,雙手合十拜了三下,“這次大概是真的,我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天機不可泄露,但是我好像違背了天理,終於是要遭天譴了。柳湘,你還是走吧,不要留在我身邊了,趁我現在還有能力,盡量讓你早點超生投胎。”

“先生,你又是說這種話,你明知道的,我不願離去,倘若想要走,我何必還呆在你身邊這麼久。”柳湘退了三步,她乃是一屆鬼怪,拜不得神,也拜不得陳世清用來祈福的紅燭。

陳世清低聲笑了,而後將目光移到一直冷眼旁觀的管鶴,“管鶴,你呢?我想我完成不了與你的交易了。”

“你還沒死,說這種話做什麼。”管鶴嗤笑道,“等你死了再說吧。”

“將軍嘴巴真毒啊。”陳世清笑了,甩甩道服袖口,而身側的管鶴也笑了,竟然左臉還有一個酒窩,看起來年輕了許多。

吃吃喝喝睡睡,偶爾算個卦,日子倒也愜意,隻是最近阿燦這孩子有些讓人頭疼,三天兩頭的找家長,蔡楊沒空,基本上每次老師傳叫,都是陳世清去的學校。

陳世清這輩子最反感學校,像一隻巨大的牢籠,分分秒秒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在這裏遇見可怕的東西,他也不能逃跑,沒有被窩讓他躲藏,隻有廁所裏一間間小隔間才是他最愛的地方,他喜愛一切隻能夠藏得下他一個人的狹小空間,而學校似乎隻有廁所還算合格。

“阿燦,你要是以後再不聽話,要是再敢嚇其他小朋友,我就讓你罰抄課文一百遍,不讓你出去玩。”陳世清學著他父親的模樣指著阿燦的腦門威脅道。

阿燦癟癟嘴,不甚在意,敷衍的點了點頭後,一眨眼全都拋到了腦後,在學校依舊陰沉地嚇人,偶爾還有些蔫兒壞的惡作劇,陳世清很頭疼,蔡楊也很頭疼,可是阿燦的性格就是這樣,極其排斥外人,本想他能夠在學校改變一下這個陰沉的性格,哪想卻絲毫沒用,反而變本加厲。

不合群,無故弄哭同學,嘴巴太惡毒,眼神嚇人..這壓根就是翻版的小兒陳世清。

這便是阿燦班主任對他的評價,沒有一個褒義的形容詞,陳世清扶額,他現在有些後悔把這個孩子帶在身邊,這好像是一顆大炸彈啊!

“先生,你看!”阿燦興奮地指向一處地方,那裏站了一個人,就算是化成灰,陳世清也認識。

“世清!快點幫幫我吧!”蕭遙是跑向陳世清的,麵上還有眼淚。

陳世清忙扶住她的肩膀,“怎麼啦?”

“家裏真的出事了,打從你那天走後,家裏的濕冷越來越嚴重,而且總感覺有人在我的床邊,看著我,盯著我,可每當我睜開眼睛,卻什麼都沒有。連文清也感受到了,但他就是死鴨子嘴硬,硬是憋著不說,這倒好,前天直接嚇得生病了,現在還躺在醫院裏。”蕭遙說的急躁,劈裏啪啦一段話出來,陳世清眨了眨眼睛,調侃味道十足的說道:“可是他不信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