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腳邊的液體滴落聲響越來越響亮,越來越重,蕭遙瑟瑟發抖,陳世清趁著這個機會緊緊地摟住她,在黑暗中壞笑,吃足了豆腐,把她領到床邊,陳世清囑咐一聲,坐在這邊,不要亂動,我幫你收了它。

蕭遙還是不說話,隻是茫然地點點頭。

陳世清鬆開了手,伸出兩根手指往天花板方向揮了揮,然後湊近一看手指,一片血紅,又聞了聞,腥味,這分明就是血滴,低頭一看,地板上早就浮了一層血水,嘖嘖,這孩子是受了多少委屈,怨氣這麼大。

“她來了。”耳邊響起管鶴低沉的嗓音。

陳世清抖了抖肩膀,果然是不能夠跟一隻鬼相處太久,陰氣太重,現在又處於這種極陰的地方,他整個人都快要不好了,忙聚集精神,眼睛一瞪,突然一道紅光朝他飄來,他忙躲開。

“****!這麼猛!”陳世清一個踉蹌在地上滾了一圈,管鶴那一本正經的家夥自然沒有任何動作,蹲守在天花板的角落裏,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還再不停亂竄的一道紅光。

陳世清依舊趴在地板上,做匍匐姿勢,仰起脖子,雙眼死死盯住那道詭異的紅色的光,兩隻手掌狠狠地按在地麵上,正當那道紅光找準對頭時,他猛地起身,順道著從寬大的袖口中灑出一把黑紅的糯米,頓時伴隨著一聲尖叫,冒起一陣白煙。

陳世清“嘿嘿”幹笑兩聲,擦了擦左眼旁的鮮血,一把拎起已經現出原形的鬼怪,是一隻小女鬼,五六歲的模樣,兩隻羊角辮,要是忽略她兩眼可怖的黑色空洞,單看背影,確實是個可愛的孩童。

可是此刻,這個孩子正捏著一把紅色的雨傘,空洞的眼睛裏盛滿了鮮紅的淚水,左肩上一道灰色的痕跡,陳世清歪過腦袋,蹲下身來,與她對視,“你為什麼還不離開?”

女孩張開了嘴,陳世清皺起了眉毛,而坐在床邊本來呆掉的蕭遙害怕地尖叫起來,這個女孩沒有一顆完好的牙齒,一張嘴,白黑相間的牙齒從裏頭漏了下來,滾落在地上,骨碌碌滾了幾圈,女孩竟然還彎腰去撿那幾顆牙齒,然後若無其事地塞進嘴裏,這一係列動作似乎早已成為習慣,女孩空洞的雙眼望向陳世清。

“我的身體,我的身體,我的身體..”

“你的身體怎麼了?”陳世清本想來個灰飛煙滅得了,可是一瞧見女孩的模樣便知她一定是有些心事還未了,注定是走不安心,灰飛煙滅對一個女娃來說實在是太過殘忍,所以說陳世清其實還是不太適合陰陽先生這一個行當。

陰陽先生不該被那些個所謂的多餘的同情心所牽絆。

陳世清卻偏偏是個心軟的陰陽先生,從他手裏不知逃了多少的鬼怪,也不知道幫了多少鬼怪實現生前願望,於他而言,這一切對他來說都沒有益處,反而駁了天機不可泄露的準則。

“我的身體,他把我的身體,我要外婆,我送傘,外婆下雨,好大的雨!”小女鬼每說一個字便停頓一下,為了不讓牙齒掉出來,還得捂住嘴巴說話。

稀裏糊塗,不明不白,陳世清聽得為難,倒是管鶴聽了個八分懂,“她說她送給外婆送傘的那一天,有個人大概是拐了她,把她給殺了。身體藏起來了,找不到身體了。”

管鶴一說完話,小女鬼突然“嗚嗚”哭了起來,到底還是個女娃娃,哭起來,像一隻叫春的野貓,在這黑暗的地方,毛骨悚然,蕭遙嚇得失聲哭了起來,兩個哭聲混雜在一起,倒是有些滑稽了。

陳世清竟然笑了,“瞧瞧這世道,女鬼哭,這人也哭。這人活的好好的,有什麼好哭的。我是不大明白。”

蕭遙忽然就止住了哭聲,直愣愣的看著站在地上的小女孩。

陳世清哼哧笑了一聲,瞟了一眼床裏的蕭遙,朝女孩伸出手,“我先帶你回去,你的元氣傷得太厲害了,我帶你回去醒魂。”

小女鬼揚起臉,紅色的眼淚掛滿臉龐,陳世清輕輕拭去她臉上的血淚,管鶴見到如此人鬼溫情場景不由得輕蔑輕笑道:“何必假惺惺,到頭來還不是一樣的結果。”

陳世清沒有搭理他,接過女孩遞給他的那把紅傘,把傘撐開,女孩站在傘下,抬頭看了他一眼。

傘一合,女孩入傘。

“我走了。”陳世清抱住傘,臉上依舊掛滿了笑意,而蕭遙臉上依舊還掛有淚痕,看起來楚楚可憐。

“以後都不會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蕭遙不敢確定地問到。

陳世清咧開嘴,笑得張狂,“還是那句話,沒做虧心事,就不怕鬼上門。”

蕭遙點了點頭,慘白的臉露出一絲笑容,“那謝謝你啊。”

“不用,畢竟多年老同學麼。”陳世清大方地擺擺手,朝飄在空中的管鶴一招手,立馬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