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強的姥爺雖然老了,但是心裏不糊塗,自己就一個兒,往下就一個孫子趙明。別人家和他歲數差不多的老爺子都兒孫滿堂,孫子一片一片的,可自己家就顯得這麼冷清了。他不愁吃,不愁穿,就不高興的就是沒人,人丁太少。他總是對這一個兒子和這四個女兒說,
“你們心眼什麼的,還有的地方遠遠達不到別人,自己說話會說著點,得往自己臉上抹粉,別抹黑”。
老人一老,精神頭就會大不如從前。有的人年輕精神了一輩子,到老了蔫了,不愛說話了。有的人年輕時連頭都抬不起來,到了老了開始發表意見,對生活指手畫腳了。為什麼呀,是自己孩子的問題。自己的後代要是行,自己也就行了。自己的後代要是不行,自己怎麼著也不行了。所以說,老人的精氣神,是孩子給的。
正強的姥爺到後來老是生病,每次生病都纏綿個半月二十天的,正強的大舅也是伺候著,這幾個女兒也經常回來看望。
正強的舅舅把他爸從陪房裏搬到了西屋。西屋是一張大床,上麵鋪著海綿墊子,老人一個人在西屋睡。趙剛一大家子在東屋炕上睡,伺候 的時候就過去伺候。
有一次,趙梅和正強還有幾個人在正強的舅舅家,那是正強的姥爺病剛好。大家在東屋笑著說話呢,突然就聽到西屋有大聲吵得聲音,大家都過去去看。原來是正強的舅媽在對著正強的姥爺嚷,
“咱這病剛好了,大夫說了不讓喝酒,不讓喝酒,你又要酒喝。不是說心疼那口酒,喝了對你沒好處,等好利索了再喝”。
正強的姥爺愛喝酒,記得有一次,正強的姥爺在趙梅家這邊玩,趙梅中午就不讓她爸爸回家了,在這邊吃飯。吃飯了,趙梅喊正強給姥爺去西屋拿酒,正強不知道拿什麼樣的酒,抱著瓶啤酒就跑過來了。
“不是這酒,拿白酒”趙梅說。
正強的姥爺看著自己外孫的樣子,嗬嗬的笑起來,露出了他那少有的幾顆老黃牙。
正強的姥爺自己倒上一小酒杯酒,還沒有喝。正強心想,
“這酒有什麼好喝的,姥爺這麼愛喝”。
正強想著,抄過酒杯來,哽一口,喝下了一盅白酒。正強的姥爺還沒來得急說話,正強已經喝完了。正強悶著頭喝下去之後才知道白酒這麼辣,他一會兒就躺在炕上睡著了。讓幾個大人看著既心疼,又好笑。
此時正強的姥爺一定是酒癮犯了,正和兒媳婦要酒喝呢,正強的舅媽說的也對,現在喝酒對身體就是傷害。可正強的舅媽這樣對老人說話,總叫人感覺怪怪的。
正強的姥爺坐在床上,顯得沒有的辦法的“哎”了一句。後來,屋裏隻有正強的舅舅和趙梅了,正強的姥爺還是要酒。沒辦法,趙剛給往杯子裏倒了一些,正強的姥爺慢慢的喝了下去。
後來過了一段時間正強的姥爺就死了,這個消息傳到了趙剛的幾個妹妹那,大家都悲痛萬分。
“明明是好了,大夫說能多活一段時間的,可怎麼還是沒挺過去呀,我那爸爸”趙剛的大妹哭著說。
辦喪事,在農村是需要三天的,第三天才入土為安。頭兩天就先在屋子裏放著,親戚朋友的就回來祭拜。村裏的人就會有人問,不管是出於關心也好,不管是愛把問事情也好,
“趙剛,老人是怎麼死的,死前說過什麼話不”。
趙剛內心十分悲傷,就說,
“老人老了嘛,就愛得病,前段時間得病了,後來看好了,看好了尋思就沒事了。昨天晚上,我爸爸那屋的燈突然亮了,他以前也半夜裏開個燈找個東西或解手什麼的,我就沒在意。昨天晚上燈一直亮到天亮,我這早上起來去那屋看看,這人就沒氣了”趙剛說到這,眼淚就流了下來。
“合著說你連老人的最後一麵都沒看到,你把老人自己放到一個屋裏睡”別人說。
“我尋思爸爸沒事了,看著沒事了”趙剛說。
趙剛的父親生前一直說,說這幾個孩子在說話上能力上還不行,不懂得給自己抹粉。趙剛這是實話實說,可這些話很快傳到村子裏,大家都指責趙剛沒有好好管老的,守著連最後一麵都沒看到。
這幾個女兒哭的特別傷心,整整的哭了一天。到了晚上,不會來人了,這幾個姐妹坐下來說說話,老人的四女兒首先張嘴了,
“你說我剛來的時候,淚嘩嘩的,到下午怎麼哭也哭不出淚來了,我是不是不疼咱爸爸呀”。
“哎,淚哭幹了唄”大女兒說。
正強和大姨家二姨家的表哥呆在了一塊,他大姨家的表哥聽到了她們的談話,不屑的說,
“這老的,活著就得好好疼,死了哭有什麼用,誰掉的淚多誰就疼呀”。
“畢竟親人去世是一件特別悲傷的事,不哭怎麼行”二姨家的表哥說。
正強在當屋裏站著,一會兒看到趙明一個人,跪倒了他爺爺的棺材前,失聲痛哭起來。畢竟他是老人的孫子,而正強他們隻是外孫,感情是不一樣的。此時,趙明應該是想起了爺爺生前與他有過的美好回憶,但這一切隻成了回憶時,不禁的傷心吧。可是,從正強的角度來講,正強從小沒有感受到什麼是爺爺奶奶的愛,應該說他心中就沒有這個印象,他一想起他的奶奶就惡心。而此時,正強雖然隻有十二三歲,可心中知道誰曾給他溫暖,誰疼他。同樣,一切都是記憶了,生活還是往前走。
把老人埋了,春燕回家和媽媽聊天,說道,
“陳森的爺爺,病的更厲害,後來動都動不了了,連飯也咽不下去,就隻能喝水。陳森的爸爸就整天吃睡和那老頭在一塊,不能吃東西了,就像喂小孩一樣喂水,最後算是老死了。要是自己一個人在屋裏睡,早就死了”。
“哎,我娘那時說過,如果真沒她了,我爸爸不一定好過了,我爸爸還不信,說自己疼孩子。什麼都別說了,我白嫁到自己村,為的就是好好疼老的,可哪一點做到了,倒是整天去煩老的,什麼事也去說。誰也別說誰了”趙梅說。
正強上六年級,國春比正強小一歲,上五年級,兩個人迷上了外村的一個大型遊戲機廳。兩人一有錢,一有時間就去。有一塊錢也去,兩塊錢更去,反正有點錢不吃不喝可以,也要玩遊戲機。這個遊戲機廳在集上的一個角落裏,每次上集,正強就和媽媽要兩塊錢,說是買包子吃。正強的媽媽信以為真,就給他。國春家比較有錢,也會帶幾塊錢去。兩個人一會兒就把錢扔到裏麵,正強花完錢就後悔,還不如買吃的呢。
回到家,正強狼吞虎咽的吃飯。正強的媽媽看著不對勁,這不像吃過兩塊錢包子的樣子,如果有兩塊錢包子墊底,應該不會太餓的。
“正強,買包子了嗎,怎麼還這麼餓”趙梅問正強。
“啊,買了,買一塊錢的,那一塊錢買別的了”正強支支吾吾的說。
“奧”。
等國春來找正強玩,正強的媽媽問國春,
“你們趕集都買什麼了”。
國春想了半天,說,
“冰糕”。
“正強的兩塊錢都買冰糕啦”正強的媽媽問。
“嗯”國春說。
正強的媽媽信以為真,然後對正強說,
“吃冰糕少吃,吃太多了會鬧肚子的,知道不”。
正強點了點頭,心裏還偷笑過了一關。
以後兩個人在玩完遊戲機回來的路上,總是先商量好買什麼了,買什麼了。要是說買包子了,正強就是餓著肚子,也得少吃,好騙過媽媽。這兩個孩子也真是用心良苦。
和媽媽要不來錢了,他玩遊戲機回來的路上正好經過他的老姨家。然後正強就跑到他姨家,假裝玩一會兒。他老姨每次都說,
“正強,要錢不”。
正強一開始不好意思要,就聲稱自己是來集上買學習的書的,然後錢丟了。正強的老姨聽到這個後,就會拿出錢來,
“兩塊錢夠不”正強的老姨問正強。
“夠,夠了”正強忙說。
然後正強就經常去他老姨家,有的時候假裝去那喝水,他故意磨蹭喝得很慢,為的是等老姨給他錢。
離遊戲機廳附近的村子也有國春的親戚,國春看到正強這樣要錢,他也去他的姨家去要。兩個人於是就這樣,有錢就去打遊戲,沒錢就想辦法去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