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潘景練騎著摩托車，風馳電掣般地將《美溪合作農場二十年發展規劃》送到大隊，送到公社。
景練在激動與興奮的精神狀態中等待著批準的佳音。
一天、兩天……一月、兩月……奇怪嗬，怎麼杳如黃鶴，音訊全無?一朵疑雲襲上了潘景練的心坎。他平日舒展的雙眉，又慢慢鎖住了。
唉，五年合同，如今已經過去兩年了。龍眼、楊桃……計劃中想發展的許多果樹還沒有栽下；蘑菇、養雞……許多新項目剛打算發展，難道事業的飛車，剛起步就得停下麼?
又是一天、兩天……一月、兩月……時光繼續消逝。《規劃》仍然沒有消息，一些非議倒傳進了他的耳裏。他憂慮、彷徨：難道上麵真的不支持嗎?
正當這時，一日，農場來了個陌生人。他沒打招呼，就這裏走，那裏看，末了，找到景練，讚賞地說：“百聞不如一見，真是名不虛傳，名不虛傳！”
來人是深圳市公明公社塘尾大隊的代表。他們那邊也有好多這樣的荒山頭，正在與香港廣發公司洽談綜合利用的長遠規劃。他們聽說景練承包農場，開發四個半山頭的事，對景練的管理水平、魄力很感興趣。來人爽直地對景練提出：“如果你在這裏搞不下去，我們大隊請你去，每月薪金二百元。如果你舉家搬遷，合股經營，更歡迎。”
潘景練沒有表態。他的心情異常矛盾。他不願離開這塊自己為之流過汗水的土地。他希望在這裏有所作為。但是，如果合同不能續簽，農場不能發展，到時是否也要留這條後路，為了事業而遷居異地呢?
他送來訪者走出農場，抬頭凝望鋪著一片月華的青山，呢喃著：“真想呂剛書記嗬！”
親愛的讀者，你此刻的心情，一定同潘景練一樣，為美溪合作農場的發展前途和命運焦灼吧!
一九八二年十月三日於廣州
補記：
黨的十二大召開不久，美溪合作農場的報告批了下來。珠村大隊正式同美溪合作農場續簽了十五年的合同。新合同規定，從一九八五年起，農場上交大隊的現金每五年遞增百分之三十。而潘景練他們力爭農場的總收入，到二○○○年翻三番。
可以相信，美溪合作農場的經驗，將染綠更多長年荒蕪的山頭。東圃公社準備在吉山、棠下、棠東、黃村等大隊推廣他們的經驗，計劃將五千多畝山地“包”下去。
奮進嗬，美溪！
奮進嗬，已經出現和將要出現的“美溪式”農場！
一九八二年十月十日於廣州報告文學·改革者的“手術刀”改革者的“手術刀”
“難民營”·水·他的上任
廣州市東風東路、先烈路和執信路的交叉口，分割出一塊三角形地帶。中山醫學院附屬腫瘤醫院的幾座樓群，就坐落在這裏。它麵積不大，卻印著來自祖國各地和港澳的許多癌腫病人的足跡。這裏，孕育著他們戰勝頑疾、在人生的途程中繼續邁進的憧憬和希望。
無言的腫瘤醫院嗬，假如你是一個有生命的實體，就一定能理解癌腫病人那顆殷殷期待之心!可是，多少年來，你又以怎樣的姿容，去迎接那些遠道而來的患者呢——
鐵欄柵大門的一側，一間海棠果店，果皮、紙屑亂飛；痰唾、汙水滿地；蒼蠅嗡嗡。
大門的另一側，門診大樓裏，人頭攢擁，怨聲時起。診室門口那光線不足的長廊上，作臨時吊針用的油穢的病床，擁擠不堪。病人的呻吟，親友忙亂的腳步，雜亂地交響在一起……
如果你走進院子深處去觀察一下，一定會更為驚詫。在緊連門診大樓的另一幢樓房，保定某廠出產的一部電子加速器，買來沒使用過，足足在這裏癱了五年。當時，買這部機器耗資人民幣六十二萬元，加上建築防護放射線擴散的、光牆壁就厚達一米六的機房，總共花去人民幣一百萬元；在人跡少到的院落的另一角，一台鈷—60治療機，因為鈷源進口問題遲遲得不到解決，一直遭日曬雨淋；進口的空調設備，無人安裝，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埃，默默地躺在倉庫一角歎息……
“這是醫院嗎?我看真有點像‘難民營’!”一位西德醫生在參觀了腫瘤醫院後，發表了這樣的評斷。
現在，我們這篇報告文學的主人公—— 一九七八年至一九八二年第十二屆國際抗癌聯盟中國代表之一、廣東省腫瘤防治辦公室負責人、著名的頭頸、鼻咽癌專家李振權副教授，就是在這樣的環境氛圍中，出任院長職務的。
此刻，正是一九八○年十月二十一日，上午九時，宣布任命的大會已經開始。親愛的讀者，你一定急於知道即將成為這間醫院主角的李院長，他的風度、個性、氣質、為人、作風，那好，讓我們先給你講一個曾震動全院的“水的故事”。
去年五月初，李振權訪美歸來。那天是他回國後第一次上手術台。當時，他還沉浸在國外參觀和學術交流的激動之中。紐約、華盛頓、費城、波士頓、休斯敦……一座座城市，一座座設備現代化、管理高水平的醫院，還時時在他腦際閃現。他多麼渴望能親手將腫瘤醫院建設成一座社會主義現代化的醫院嗬！他帶著這種追憶和懂憬，來到手術室門前，隻見醫生們魚貫而出。
“發生什麼事了?”
“手術室又沒有水。”一個醫生回答。
李振權聽了，先是震驚，後是憤怒：手術室——搶救病人的神聖戰地!醫生上手術台前，雙手要作嚴格的衝洗、消毒，繁多的器械也要洗刷，怎麼能沒有水呢！
李振權氣咻咻地找到管後勤的一位科長。可以預料，他們之間的交鋒是激烈的：
李：手術室沒有水，你知道這個問題的嚴重麼?
科長：事情並不是今天才發生。水壓低，不易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