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潑辣孝順,在他眼底就是粗俗不堪嗎?

我忍不住想起二十二年前,我初嫁過來,鄰居們羨慕婆母守寡還把孩子養那麼好,故意在我麵前說酸話。

「阿澤媳婦,你別怪你婆母,她體弱,想要把阿澤養大,吃點虧是避免不了的,你們可不能嫌她不為你們早死的爹守著,實在寡婦艱難!」

說罷,幾個婦人呲著牙笑了起來。

我把手中正在撿的豆子兜頭倒在她們身上,拿起旁邊的大掃把就砸起來。

當然,我雙手難敵那麼多雙腳,最後被那群婦人按在地上打。

顧槿澤溫完書出來找我的時候,我全身狼狽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那時還是少年的他,雙目赤紅,小心翼翼抱起我:「好穗穗,我發誓,最多五年,這些人再也不敢欺負你和阿娘!」

五年。

我等了一個又一個五年,卻從無人護我周全。

新婚第二年顧槿澤離家趕考,第三年傳來噩耗。

我顧氏門裏兩位寡婦,嗷嗷待哺的幼兒。

本嫉妒顧槿澤出息的人家,愈發想踩上幾腳。

我也從剛進門時隻會倒豆子拿大掃把打人的新媳婦,變成肅著一張臉,抄起菜刀就砍人腳後跟的潑婦。

強占我家一分地,我拿起菜刀就去拚命。

流氓敢爬墻,我在圍墻上豎起削得尖尖的樹枝。

有人欺負念遠,我不顧形象跑到別人家門口又哭又鬧。

念遠長大了,我也成了遠近聞名的潑婦。

普通人家不敢把女兒嫁進來,唯有兒媳麥花,被繼母十兩銀子逼迫著嫁了進來。

如今,顧槿澤開始嫌棄麥花粗俗不堪,埋怨我耽誤兒子了嗎?

沒有我,念遠墳頭草都有三尺高了。

2

「我們書香門第,最重規矩,這女子這般做派,淳意必定不喜。」

「待上京,讓淳意幫兒子尋一貞靜賢淑的女子為正妻,這女子,勉強納個妾,隨意養著吧。」

麥花兩眼震驚,不可置信開口:「公爹不是早就死了嗎?」

「這是誰?詐屍啊?」

麥花懵懂的問話,把我從那些苦難中拉回來,看顧槿澤憋著臉,卻不知如何回話,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知廉恥的人,自然能做出死而復生的惡心事。」

麥花嗤笑一聲:「我本以為我爹是這世間最惡心的男子了,為了後母各種搓磨我。」

「不曾想,阿遠比我還可憐,他有爹,卻從小孤苦長大。」

我們奚落的意味太明顯,顧槿澤一直強撐的矜貴開始破裂。

「女子當嫻靜少言,不可妄議是非!」

我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男子當言而守信,不可忘恩負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