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站在一旁的我反倒成了局外人。
可是,普天之下真的會有人喜歡幹活嗎?
我不過是為了挑起家中的擔子。
那是生活所迫,不是我甘之如飴。
我想日日穿著紅石榴裙。
同縣老爺的千金一樣,將自己打扮得幹凈妥帖,昂首挺胸走在大街上。
成婚那晚,我拿出珍藏了許久的半根紅蠟燭。
屋內暖光氤氳,宋玉珩撫上我肩膀上的疤痕,細細摩挲。
他問我疼不疼。
原本我還有些忐忑。
長年累月的挑扁擔,使我肩膀處的皮膚反復磨損,結痂,愈合。
到後來成為厚厚的一層灰黑色繭子,摸起來很是紮手。
可聽到他語氣心疼地問我疼不疼,我脫口而出了一句,不疼。
「日後我替容娘賣豆腐,你就留在家裏享福。」
裝滿豆腐的扁擔極重,他嚐試了好幾次才堪堪撐起。
沒走兩步嘴裏就發出『嘶』的聲音,似是痛極。
宋玉珩不要我幫忙,咬著牙狠命向前走,
「我身無長物,三生有幸才娶到你,怎麼還能讓你幹如此重的活。」
我無法,隻得悄悄跟在他身後。
福陽縣人丁不多,我常年走街串巷,早已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
扁擔進鎮時,我會清嗓子,大聲吆喝自己編的順口溜,
清晨起,露珠微,
一挑扁擔清又脆。
豆腐白,嫩如水,
走街串巷喚春歸。
一塊塊,白又方,
賣豆腐嘞,熱乎香!
宋玉珩臉皮薄,力氣又小,
頂著一張俊逸的臉走過大街,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公子落難挑扁擔為生,本就是一件為人樂道的事。
他沒有反駁,也沒有勇氣吆喝,靜靜挑著扁擔走過大街小巷。
人人都在看好戲,沒人買他的豆腐。
隻有嘴硬心軟的采青嫂從身後叫住他,買了兩塊豆腐。
我聽見采青嫂語氣不滿,「要不是為了蓉芝,我可不會買你挑的豆腐。」
宋玉珩對采青嫂抱拳鞠了一躬,倒惹得采青嫂有些不好意思。
那日的豆腐剩得太多,宋玉珩低著頭對我道歉,
「容娘,是我沒用,浪費了這些豆腐。」
我拿出從河裏摸的幾條小魚,安慰他道,「正好今日我嘴饞了,晚上就來做魚塘燉豆腐,怎麼樣?」
宋玉珩愕然看著我,眸中好似承載了世間最溫柔的深情。
他伸手將我抱在懷裏,隔著衣服撫上我肩頭的疤,
「容娘...容娘,我該拿你怎麼辦...」
他從前如此心疼我的付出。
到如今,如何能將這樣傷人地說出。
我清晰而痛徹地感受到,江雪翎的到來,使宋玉珩變得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