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吹過,屋簷的雲似乎又向下壓了一層,隻覺得自己的心也隨之下沉,那株血紅的鳳凰花,已在漸漸凋落,那是死亡的征兆,當初阿寧……,不,不要再想阿寧,否則,自己的心又會沉淪在悲傷之中,久久不能振作,天嫉英才,自己這幾十年來,忍辱負重,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阿寧,可是……。
假若阿寧還在,自己遇事是否不會如目前般沮喪呢?最近帝都連連出事,首先是甄金鱗被害,在防衛森嚴的甄家,竟然被斬去了頭顱,若非有極大的仇恨,怎會這般的絕決,初時推測,最有可能的,便是因為修築望歸樓被逼至死的無數平民,懷著對甄照刻骨的仇恨,卻對深宮中的甄照無可奈何,隻能殺掉甄金鱗泄恨。
可是漸漸的,卻覺得有些不妙,那些簡單的線索,其間似乎毫無關聯,可是仔細的推敲下來,似乎茅頭指向的,都是自己,禁不住心驚肉跳,這是太惡毒的陷害,雖然目前大君對自己寵信有加,可是在他心裏,一百個自己,都比不過甄照,隻要甄照對自己有所懷疑,自己苦心建立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
到底是誰呢?是誰在暗中操作這件事,最有可能的,便是日日在甄照身邊的寧無炎,這個男子真真的不簡單,他初回帝都,甄照懷疑他間接殺害了阿寧,剝奪了他一切的尊榮,從一個王爺,降為賤民,每日裏身披鐵索,與牲畜與伍,可是他卻無怨無悔的忍耐下來。
也許大君心裏仍然信任他,所以才會命他為甄照診脈,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消除了甄照對他的懷疑,最近,似乎甄照對他的信任又恢複了,寧無炎的地位一日千裏,轉眼就成了朝中炙手可熱的新貴,人們為了討好甄照,而討好寧無炎,這是最危險的信號。
不,想得遠了,第二件事,是帝都很多低級部門的官員都被撤換了,因為那些官員們的官職小得令人不會多加留意,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大批的官員撤換並沒有引起自己的注意,直到一個偶然的機會,自己才發現掌管帝都四門的官員已經改變,這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不知是誰做了這樣的事,到現在自己都沒有查出來,也許低級官員隻是他計劃中的第一步,隨後,自己在朝中所有的心腹都會被撤換,這樣的事,隻能自己解決,無論大君知道與否,他都不會明白這對自己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權力在漸漸流失,而這件事的主謀雖然沒有一絲端倪,可是自己猜測,也許與寧無炎有關。
“老爺,禮部的官員來詢問,今年宣召長平王進帝都嗎?”
這又更棘手的事,如果讓長平王進帝都,那麼就意味著為寧無炎召回了一個強有力的後援,可是如果不同意長平王回帝都,自己需要解釋的,不僅僅是大君,還有整個天下的民眾,為什麼一個阻止了蛇人的英雄,連自己的父親都不能見?
“先讓他回去吧,晚間我會派人去告訴他們我的決定。”
管家走了,留下的卻是沉重,站在窗前,看著那株火紅的鳳凰花,想了許久才鎮定下飛揚的思緒,甄照,到了現在,隻能利用甄照了,她對阿寧的癡心,就是自己的武器。
“王後,宰相大人求見。”
直到現在,甄照仍然很怕西門遠,那種怕,深入骨髓,在她心裏,自己仍然是西門寧還未過門、等待西門遠點頭接納的媳婦兒,站在簾後,可以清晰的看見她的神色隱隱顯出害怕,甚至特地整理了衣裙,以最賢淑的姿態來迎接西門遠。
西門遠剛剛走進屋,還未旅禮,甄照已搶先起身,滿麵含笑,“大人請坐。”
整個屋子布置得很雅致,所有的東西,包括最細小的一條帷幔都是從北州進貢而來的,這些東西,都是帝都,不整個帝國最昂貴、最奢侈、最無用的擺設,當然,用來襯托她絕世的美貌可以稱得上相得益彰,隻不過為了襯托她的美貌,花費了這帝國幾許的金銀,那些,都是自己這幾十年來,辛辛苦苦積少成多,準備來日所用,沒想到竟然讓她耗費幹淨。
滿麵堆笑的看著她,心中的恨意隱藏得天衣無縫,“王後,今後氣色欠佳,是否身體仍未痊愈。”
“多謝大人關心。”
耳聽得甄照和西門遠寒暄,隻覺得此次西門遠拜訪甄照的來意不簡單,自甄照與大君成婚後,西門遠基本禁足望歸樓,此次來,定是為了各屬國的藩王已到進帝都朝見大君的時候,他為了阻擊父王到帝都,又不便明裏拒絕,隻能利用甄照來達成目的。
如此說來,他猜到了自己的安排,為了贏得時間,所以連最下策都出了,不知他是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在替換帝都的官員呢,原先的設想中,那些官員從最下級開始,最下級的,也是最基本的,這種人,往往能夠在最關鍵的時候發揮最大的作用,沒想到竟然讓西門遠看破了,那麼,也許策略就該改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