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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妝蹲下身,推推地上的男人:“師娘?師娘?”

男人一張臉美得雌雄莫辯,直挺挺躺著,兩扇長而密的睫羽微不可察的輕顫。初妝心想真是不容易啊,裝了這麼多年,楞是一點長進也沒有。沒點長進就算了,怎麼還沒點自知之明呢?想是這樣想,她還是配合得撲到男人身上,生生擠出兩行血淚:“還沒交待遺產呢,師娘你不能這樣一走了之啊!”

那淚啪噠啪噠落在男人眉間唇畔,鮮紅欲滴,顆顆腥甜,是貨真價實的血淚。

這可苦了男人。他天生暈血,本是裝暈,被這血淚灌得一嘴一鼻,哪裏還忍得住。隻見他篩糠似地抖抖身子,然後四肢一挺,這下真暈了過去。

初妝立馬收了眼淚,掐了個召喚訣。有別於男人的血汙狼狽,她臉上幹幹淨淨,雙眸清水洗過一般,唯有眼尾一抹輕淺桃紅,像三月枝頭綻放的春意,斜斜挑出幾分傾城色。

不一會兒,一人白羽輕裘,碧瞳妖豔,頭頂一對雪白的狐狸耳,搖著扇子,優雅又騷包地出現在初妝眼前。

此人名喚狐九,乃傳說中千年不遇的九尾白狐精。初妝麵無表情地瞥他一眼,用下巴指指地上的男人。

狐九羽扇半掩住臉,居高臨下地一聲冷哼:“想少年幫忙,那就求少爺我啊。”

初妝眼中“唰”地凝起兩包血淚,嚇得狐九連退數丈。不放心地上下檢查一遍,確定身上沒沾什麼不幹不淨的東西後,狐狸精瞪向初妝,碧瞳噴火:“敢弄髒少爺的千年狐皮,看少爺不把你剁碎了喂狗!”

初妝的血淚收放自如,一眨眼凝起兩包,一眨眼又蹤跡全無:“狗招你惹你了?”

狐九有三寶,傲嬌潔癖加文盲。想他九尾白狐是何等的尊貴,又有九百年修為在身,誰料二十年前一步踏錯,竟淪為眼前這臭丫頭的血誓之仆,每天被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是這臭丫頭的師父——那個又麵癱又高冷、人稱“妖魔克星”的昆侖山主!

所以每次初妝有這種奇葩問題時,狐狸精都覺得是對自己莫大的汙辱。士可殺、不可辱,他也顧不得什麼主什麼仆了,兩耳一豎,手中羽扇直劈向初妝:“閉嘴!你這愚蠢的人類!”

初妝不慌不忙錯開半步,閃身至狐九身後,揪住他耳朵,用力一扯。狐狸精吃痛,羽扇後掃,瞬間炸毛:“臥槽,說了多少次,不許碰少爺的耳朵,那是少爺貞潔的象征!”

初妝一招得手,身形疾退,轉眼已在數丈開外。她就這樣麵朝狐九,後退的身形速度不變,任狐九的攻勢再淩厲,始終與他保持丈餘距離:“貞潔是什麼?”

狐九恨不能把初妝一扇拍死:“是個球!”

“哦。”初妝一頓,足點樹葉,就這麼僅憑一片葉子的托力,穩穩站在樹上,側著腦袋衝著他笑,“頭上頂兩球的,去把我師娘弄醒。”

狐九抬頭,夕陽穿透蔥鬱的枝葉,斑斑駁駁落在眼前之人身上,她一身白衣勝雪,裙裾微揚,像一個誤入凡塵的仙子,隻是這樣一個淺淺的笑容,就讓他清晰感覺到心裏有什麼東西急速湧動。

這該死的控製人的血誓!

他恨恨收回視線,一邊拿羽扇扇風,一邊咬牙切齒地發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她求他的那一天,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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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妖魔兩界,有本入門手冊叫《六界指南》。麒麟的畫像出現在這本書的首頁,被一個大大的紅圈圈著,落款還有行批注。

得麒麟心血,獲不死之身。

千年修為,長生不老,又怎麼能與不死之身相比?所以生性仁慈、愛好和平的神獸麒麟不管到哪,都能碰上妖魔鬼怪衝上來與他豁命相殺,偏他是出了名的仁獸,畢生所長除了救人還是救人,所以但凡找上門來又是他對付不了的妖魔,麒麟都會發揮跑功、拚命將那些妖魔鬼怪引到昆侖山上來。

然後,他就無事一身輕了。

因為昆侖山有昆侖山主坐鎮,一向被視為妖魔禁地,是麒麟心中最安全的避風港。

如今這享譽六界、擁有“神界一枝花”美譽的神獸麒麟正形象全無、慘不忍睹地躺在他心中的避風港的山腰上,風吹日曬正暈得昏天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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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九的方法很簡單。

他先是朝麒麟扔了個化清訣,這才變回原形跳到麒麟身上,然後一臉嫌棄地舔舔他脖子,亮出一口利牙,在初妝的倒計時中,嗷嗷叫了幾聲。麒麟這時候就發揮他神獸的強大潛能了,昏迷之中猶能感覺到危機,眼都沒睜開呢,就掛了一臉的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