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2 / 2)

這話似是觸動了秦王,他望著身前大片怒放的曇花,久久不語。不知為何,這一刻初妝竟清晰感覺到秦王的心緒,孤寂愴然,大悲無聲。腦海中驀然浮現那日她問秦王曾經開心過嗎,什麼時候的事時,秦王眯著眼打量手中酒杯,也是這樣久久不語,末了在她以為他不會回答時,卻回了她一句當時聽著莫明其妙,如今想來隱隱似有觸動的話——

“算是……上輩子的事了吧。”

初妝微微用力,緊了緊交握的手,傳遞著她不自知的安慰之意:“其實也有例外。昆侖山巔有棵桃樹,又高又大,常年花開不敗,師父稱它為神樹。”

“神樹麼?”秦王低低重複,自嘲地一笑,然後拈指化出一滴精血。精血化為一幕血霧,沒入土中,他轉頭看向初妝,鳳眸瀲灩,“隻要你喜歡,血曇也能夜夜花開。”

初妝歪著腦袋回望他,然後眨著眼睛笑:“秉燭賞花,花期如約,你現在的心情應該很好吧。”

秦王的視線再次落在初妝櫻唇上,狹長的鳳眸在夜色中微微眯起:“如果你真想救那隻狐狸,還需要兩樣東西。”

“什麼?”

“需取一滴麒麟血,並借白澤之眼一用。”

當時初妝求師父救狐九,結果陰差陽錯求得秦王答應。若是秦王一答應便提出這樣那樣的要求,初妝也許會心有疑慮。然而秦王答應後以心情不好為由一拖再報,一副既然不能食言隻好消極殆工的後悔樣,如今終於拖不下去要兌現承諾,反讓初妝在此時沒了任何戒備之心。

人總是這樣,對主動送上門的保留三分,卻對求而不得的掏心掏肺。初妝知白澤與麒麟同為神獸,她以為秦王口中的“借白澤之眼一用”是讓白澤把個眼關,並沒想到秦王所謂的借用,是借走用掉的意思。

.

秦王頗有情調,秉燭賞花之餘,還在一旁備下薄酒小菜。初妝心頭大石落了一半,也沒拒絕,陪秦王飲了一杯後,她很快趴在桌上睡過去了。

秦王喝了一杯又一杯,視線不離初妝。燭火映照下,他向來古水無波的鳳眸染上眷戀繾綣,流光瀲灩。他伸手,手指一寸一寸描摹過初妝的眉、眼、鼻,來到她柔軟的唇上,一遍遍地摩挲。

“神樹常年花開不敗,人間亦是處處美景,血曇卻是妖魔兩界僅存的最後一朵花,你以自身精血為養,它才勉強存活下來。你說,這世上有什麼公平可言,所謂的法則,不過是那些既得利益者為保障自身利益搞出來的小把戲而已。”

“越是道貌岸然,越是肮髒齷齪。隻可惜這些,你都忘記了。”

初妝被弄得不舒服,夢睡中不滿地皺皺鼻子,臉埋進臂彎蹭了蹭,轉個麵繼續趴在桌子上睡。

她頭發又長又直,烏黑亮澤,絲絲如緞,這樣趴在桌上,幾乎要垂到地上去。微光在她頭頂聚起一圈淡淡的光華,像是一頂後冠,秦王伸手輕撫那淡淡的光圈,聲音低沉悅耳:“忘記也無妨。很快,我會親手再為你戴上後冠。”

.

初妝醒來時,人仍在花園,身上披著件大氅,蠟燭燃盡,腥紅的燭油鋪滿燭台。她迷迷糊糊地抬頭,看到對麵的秦王衝她道了聲“早”,她跟著回了聲“早”,起身走出幾步又折回,解下大氅遞給秦王,打了個哈欠:“又沒去早朝?”

秦王“嗯”了聲。

“今天是因為什麼?”

“因為正主不見了。”

初妝:“?”

秦王抬眸懶懶瞥她一眼,似倦又似舒適,一副冬夜窩在暖暖的火爐邊,隨時都要合眼睡過去的模樣:“那個喊你姐姐為你擋刀的傻子溜出宮了。”

初妝:“!!!”

初妝忙問:“他去哪了?”

“不知。”秦王說罷合上眼,不再搭理初妝。

初妝心急如焚,又看秦王這天塌了也要先好好睡上一覺的架式,氣得她跺跺腳,轉身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