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妝想,如果事情真這麼簡單就好了。如果我隻是我,和所有人一樣,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要封我身上妖元?為什麼不允許我下山?蓮京又為什麼要殺我?師父你又為什麼要攔著我替狐九報仇?
我不是任何人,我隻是我,但我卻和所有人不一樣。同時擁有神樹之精昆侖之靈與妖後元神,這背後的故事,是師父你不願提的。所以這不算謊言,卻也止於安慰之言。僅此而已。
然而知道自己的仙身貨真價實,初妝心裏還是小小的開心了下。好像這樣一來,她與師父之間又有了聯係,這樣的聯係不至於有天讓她與師父徹底對立反目。
初妝心裏好受了些,決定先解決了狐九複生的事,再依師父之言,回昆侖去。
圓真的肚子一天天的變大,她與青裳同住容翠院,這些天的相處,兩個人好成了姐妹,初妝回□□就看到黑燈瞎火的,兩個人手拉著手還在花園裏散步,說是消食。初妝與青裳沒有交情可言,與圓真卻是不錯,便也沒有忌諱,上去關心了幾句,得知圓真的心上人思文已快馬加鞭地趕來,不日便能到京城,初妝也算放下了一樁心事。
不管怎麼說,圓真的事,秦王幫了不小的忙,接下來狐九的事,更要勞他幫個大忙,所以初妝一進主院,臉上就掛上了討好的笑。
笑著笑著,她忽然憶起麒麟曾托秦王代為轉告,晉王妃是帝師蘇若家族中人,而思文留給圓真的玉佩,亦是蘇若家族之物。思文與晉王妃會有什麼關係嗎?然後初妝搖搖頭,心想她什麼時候染上這疑神疑鬼的毛病了,為什麼要理這些不相幹的人與事?
.
秦王聽到聲響,手執燭台轉過身來,落入眼中剛好是初妝又笑又搖頭的樣子。他嘴角微彎,正要開口,燭火中映出初妝紅潤飽滿到些微腫脹的嘴唇上,頓時鳳眸一眯,神色冷了下來。初妝這狀態他知道,那是長時間吮吻留下的痕跡,秦王心頭火起,嘴角的笑容卻加深,聲音裏透出幾分危險:“去晉王府了?”
靈體虛影做不到,他能想到的隻有文羽。
初妝“嗯”了聲,問:“你大晚上的拿著蠟燭杵在花園做什麼?”
她剛才一不留神,差點以為是根路燈。
偷腥不抹嘴,還光明正大承認!秦王腦中浮現當日初妝傷重昏睡在文羽床上的樣子,又想起他抱著初妝出來時,那低著頭卻固執地攔住他去路的文弱書生,冷冷道:“捉奸。”
初妝:“……”
主院不是□□禁地嗎?而且她沒記錯的話,整個□□就他一個男人吧!初妝環顧四周,沒發現任何可疑的聲息,她又折回身看向身前大片不知名的植物,詫聲問:“你不會是在賞花吧?”
一旁便有好事的樹靈紛紛回應:“吾後英明!”
秦王轉回身,聲音裏聽不清情緒:“你還真是什麼都記不得了。”
初妝心想好了好了,知道你是魔皇——魔族之皇了。雖然不是記起,而是從師父口中得知,但也沒什麼差別嘛。她扯扯秦王袖子,指著地上問:“這些是什麼花?”
秦王半晌沒動,然後袖子下的手握住初妝的手,側過臉看她,帶著審視的意味:“血曇。”
初妝隻能任由他牽著她的手,與他並肩站著,麵無表情地“哦”了一聲。
“是你以前最喜歡的花。”
初妝又“哦”了聲,反應過來秦王口中的“以前”應該跟她沒什麼關係,難道她身上的妖後元神與魔皇曾是舊識?正這樣想著,秦王忽然拉著初妝蹲下身,然後他持燭台的手前伸,示意初妝看過去:“開了。”
燭火下,一朵花苞微顫著裂開,雪白的花瓣緩緩舒展,一片挨著一片,花芯裏像籠著層輕紗,如夢似幻。不消片刻,一朵玲瓏剔透的花朵已在初妝眼前全然盛開,清香四溢。初妝抬眸,不止一朵,眼前大片的血曇悄然綻放,玉般晶瑩,香氣沁人,美得令人摒息。
秦王側頭看初妝。想起天子壽宴初見時,她隱著身,墨發素衣,在華服錦袍、雲鬢鳳釵的天子壽宴上,淡雅純淨如千丈塵土中一捧白雪,又如這暗夜燭火下悄然綻放的大片血曇,是讓人忘俗的清靈,亦是奪人心魄的美豔。
“好美!”
初妝讚歎,別過臉去看秦王,不防秦王近在咫尺,兩個人的鼻尖幾乎擦過。初妝忙退開些,眼前的秦王似乎有些不一樣,燭火的溫暖投射在他臉上,讓他看起來不再像平時那般孤傲與高高在上。她又忍不住退開些,訕笑道,“可惜好花不常開,好景不常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