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琅在從半山腰飛下去的時候,身體猛地向下一沉,差點從空中直墜下去。
他的法力,幾乎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他施展法術,不是像其他修行者那樣,法力引動天地能量,再用精神控製,保持法術效果。他的法術,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耗自身的法力儲備。
昆侖天柱,天地靈氣充沛,他在這裏修煉,一個星期便開通了十二正經中的十條,法力儲備比當初提升了十餘倍。
然而,從昨天下午開始,他又是擔任大隊移防的前哨,又在大隊移防後負責空中警戒,又到琉璃湖通知四大隊,中間沒有休息恢複,便又再次直飛基地。
期間,他不間斷飛行了長達十多個小時!
他的法力,已經見底了。
他的雙臂,因為連續不斷地飛行,極度腫脹,鑽心地疼痛讓他每扇一下,都仿佛在撕扯肌肉筋骨,痛得他想要大吼大叫。
而他從前夜自願值夜開始,曆經昨天一整天,以及夜晚的長途飛行,三十多個小時沒有合眼,始終在高強度運動,精神也已是極度疲累。
他相信,隻要自己一合眼,可能就會立即轉眼睡過去。
可他,還是隻能繼續咬牙硬撐。
一大隊、五大隊,將近三百人正在向基地,做決死突擊,他每耽擱一秒鍾,這些忠勇的戰士,就可能會再深入一米。
也許,就是這一米,會讓所有人,全軍覆沒。
他必須堅持!
張琅努力搜刮著體內,能夠找到的每一絲法力,將其填補到法術維持中。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零星法力,也被他從角落中搜尋出來,一點不剩地輸送進去。
他每一次感到,自己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關頭,又每一次絕處逢生,找到了另一絲法力,用來填補消耗。
如何最大限度地發揮法力的效果,他殫精竭慮。
不再是奢侈地將大量法力,轉化為雲氣,包裹全身的每一個部位。而是盡可能地減少法力輸出,讓雲氣僅僅能托住身體,不會從空中直墜下去。
這樣雖然需要雙臂更用力、頻率更高地扇動,但法力的消耗,也減少了最低限度。
張琅一邊飛行,一邊努力搜刮法力,一邊竭力發揮法力的最大效果,大腦運轉達到了極限。好幾次,他都認為自己要堅持不住了,但卻又堅持了下來。
他的大腦變得暈暈沉沉,視線中的景物都變得模糊不清。
當他終於看到了一、五大隊的隊員,一口氣再也頂不住,一頭從五十米的空中載了下來。幸好下麵的隊員也見到他歪歪斜斜的飛行姿態,縱身而起,接住了他。
他恍惚看到眼前,出現潘立陽大隊長的身影,鼓起全身餘力,說道:“本部將返回仙境,讓我們急速後退,自保安全,等日後妖獸退去,再行聯係……”
話沒說完,鋪天蓋地的黑暗便將他包圍,暈了過去。
……
一股濃濃的血腥氣、腐臭味,夾雜著渾濁的空氣,衝入鼻端,將張琅從沉睡中嗆醒。
我們還陷身在妖獸群!
他用力一挺身,從地上彈了起來,猛然頭頂撞在什麼堅硬的東西上麵,“嘣”一下,撞得他眼冒金星,劇痛無比。
“啊……”張琅捂著頭,痛得蹲在地上。
他雖然睜著眼睛,可眼前還是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清。
“張琅!你醒了?”
黑暗中出現一團亮光,一個打火機在他身旁點燃,葉盛波在他身邊蹲了下來,扶著他,臉上lou出驚喜的笑容。
“我們在哪裏……好像是在地下?”
張琅腦袋撞得生痛,迷迷糊糊有些搞不清狀況。
他借著葉盛波手上的打火機,大致看清了身處的地方,好像是在某個坑洞中。
腳下,是一條泥土路。
頭頂,在打火機的火光下,是一整塊堅硬的岩石,延伸到坑洞的兩頭。
坑洞並不高,勉強可以讓一個身高一米五左右的少年,直立行走。對於他們這些成年人來說,則需要低著頭,半勾著身子走動。
在坑洞中,或坐或躺,一個緊挨著一個,全是特別部隊的隊員。秦彥鈞等熟悉的身影,就在他的身邊。
沒有人走動,沒有人說話。
不是在昏睡,就是在盤膝練功。
“好重的血腥氣!”他不待葉盛波回答,又說了一句。
“別點火,注意節約氧氣!”影影綽綽的深處,一個人低聲說道。說話的聲音在坑洞中傳遞,顯得很悶。
“是!”
葉盛波迅速關上打火機,坑洞又陷入無盡的黑暗。
“張琅,來,坐下來,”他拉著張琅,兩人貼身坐著,壓低聲音說道,“你說得沒錯,我們是在飛來山發掘點的地下坑洞。這裏是一條距離地底二十來米的橫洞,為了節約氧氣,盡量不要大動作,也不能點火。”
“在地下坑洞?四大隊不是早就接管了飛來山營地,早早就布防了麼?怎麼我們還要躲到地底下來?”張琅大吃一驚,急忙詢問道。
一大隊、五大隊如果順利退回到飛來山,彙合四大隊,難道還這麼不堪一擊?
黑暗中,一個人忽然開口道:“我們又不是真的神仙,麵對成千上萬的妖獸,怎麼可能守得住。有坑洞藏身已經是萬幸了。”
那人,是四大隊的!
“這位戰友說得沒錯……,你是不知道,前天,我差點以為活不下來了……”一旁在打坐的秦彥鈞,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悠悠接口道。
“前天?”張琅心中疑惑。
他已經昏睡了好幾天了?
在秦彥鈞低沉的說明下,張琅才明白,現在已經是救援基地行動的第三天下午。他足足睡了三天兩夜。
前天,他傳達回本部的指令,潘立陽大隊長、韓鋒副大隊長立即組織突圍。
在付出了三十餘人傷亡的代價之後,已經奮戰了一整夜的隊員們,才突出重圍。剛剛返回飛來山,和四大隊彙合,當天夜晚,妖獸大軍就接踵而至。
顯然,本部又堅守了一段時間,吸引了妖獸注意力之後,通過傳送陣全員撤離了。
攻陷本部的妖獸大軍,調轉方向,向人類最後堅守的陣地,發動了海浪一般的突然攻擊。
四大隊用一整天時間布置的防線,轉瞬就被潮水一樣的妖獸群給淹沒。
要不是一大隊、五大隊經過白天休息,恢複了幾分戰鬥力,將四大隊接應下來,且戰且退,可能四大隊已經全員戰歿了。
隊員們一路退縮到坑洞。
借著這裏地形限製,通過擊殺妖獸的屍體,堵塞坑洞,一、四、五大隊殘兵,一直退縮到地下二十餘米的這條橫洞,才穩住陣腳。
妖獸進不來,隊員們也出不去,大批的妖獸屍體堵塞坑洞,減少了空氣流入,血腥氣、屍體**的氣味濃鬱,而且空氣混濁不堪,含氧量少。
隊員們隻能kao打坐,昏睡,來減少氧氣消耗量。
“你有沒有受傷?”張琅想起什麼,悄聲問葉盛波道。
“怎麼可能沒受傷,當天去的人,哪個人沒有身上帶傷?”葉盛波心有餘悸地說道,“我們第五小隊算是好的了,被保護在中央,隻受了點皮肉小傷。其他的戰友才是傷亡慘重,犧牲的就有五十多人,這兩天,重傷不治的也有十來人,還有二十來名,估計也……”
他聲音哽咽,幾乎無法說出話來。
這就是說,至少會有**十人,一、五大隊相當於三分之一的戰鬥人員,因此戰而犧牲!
張琅感到喉頭哽塞,一口氣喘不上來,胸口憋得無法呼吸。
“你去看看高隊長吧,他可能快不行了……”葉盛波帶著濃濃的鼻音,輕輕說道。
“什麼?高隊長也……”張琅一把抓住葉盛波,驚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