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波蘭科河探險
1832年7月5日,我們離開了裏約熱內盧,到南美洲東海岸的最南端進行考察。小獵犬號在烏拉圭首都蒙得維的亞港停泊。
我在烏拉圭的馬爾多納多市逗留了10周。在那裏,一次到波蘭科河探險的經曆,讓我記憶極為深刻。
為了安全,雇用向導和馬匹是必不可少的。我帶著兩個助手和五六匹馬,全副武裝出發了。我讓旅伴都帶上了槍支和馬刀。上路不久,我們就聽到了駭人的新聞:就在前一天,一位從蒙得維的亞來的旅客遭受了不幸,他死在了路上,凶手切斷了他的喉嚨。這讓我的向導對這次旅行有些恐懼和不安,但是我的心裏倒並不怎麼害怕。
第一天晚上的宿營地,我們安排在一所小農莊。我們興致勃勃地和當地人一起說笑談天。真沒想到,我身上帶的幾件東西引起了人們強烈的好奇心。特別是我帶的小小指南針,更是讓他們嘖嘖稱奇,每到一個地方,人們都忍不住要讓我給他們看看。當我告訴他們,隻要有一張地圖,利用這個指南針,我就能指定任何一個方位時,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個陌生人能通過一個小小的指針,認識從未去過的地方的道路,這可是他們從來未曾想過的事情。特別讓我記憶深刻的是,有一個臥病在床的婦女托人帶話給我,一定要讓我給她瞧瞧那神奇的寶貝,我當然很願意滿足一個病人的心願。
對於這件事,我非常感慨,這裏的人們雖然很富有,他們擁有大量的家畜,擁有廣闊無邊的土地,然而他們的知識卻是如此貧乏。
除此之外,人們還常常問我一些幼稚甚至讓人啼笑皆非的問題。他們會問我:太陽為什麼會有起落?地球是不是真的在轉動?遙遠的北方天氣是更冷還是更熱?西班牙在什麼地方?還有人會把英格蘭、倫敦、北美洲等同成一個地方。就是那些公認最有知識的人,也會認為倫敦和北美洲是兩個臨近的國家,而英格蘭則是個大城市,它屬於一個名叫倫敦的國家。我隨身帶著的一些火柴也被人們認為是神奇之物。這種易燃火柴用牙齒一咬,便會燃起來,我經常這樣幹。有一個人竟會用牙齒來點火!當這個消息在小村裏流傳開來之後,人們便蜂擁而至,成群結隊的人都來看我表演“奇跡”。有一次,居然有人要出一美元來買我的一根火柴。
第二天,我們騎馬到拉斯米納斯鎮。晚上,我們借宿在一家旅館。夜間有許多牧人來喝酒、抽雪茄。這些牧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儀表堂堂,但看起來有點狂野和粗暴。許多人都留著絡腮胡子,他們黑色的頭發長長的,披在肩上,顯得很帥氣。這些牧人非常喜歡打扮自己,他們身穿五顏六色的服裝,皮靴跟上綁著的大馬刺常常叮當作響,腰間都別著刀或匕首。
我真的很難將這些人和“牧人”聯係起來,我倒寧願將他們看做是來自另一個種族的年輕人,他們表麵上禮貌、優雅,經常拿著酒瓶一定要你陪他喝上一杯。然而,就在他們給你鞠躬的時候,請你仔細看看他們的眼睛吧:那裏麵分明射出一道讓你不寒而栗的寒光!
我們繼續前行,途經一片大草原,看到成群的鴕鳥,有的一群數量竟達三十多隻。在藍天和綠草之間,鴕鳥顯出一副雍容華貴的氣派。這裏的鴕鳥性情非常溫順,你可以在離它們很近的地方策馬奔馳。但是,鴕鳥的行進速度驚人,它們可以很快超越飛奔的馬,你在馬上抬眼望去,隻見它們張開雙翼,乘風奔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草原的盡頭。
第三天晚上,我們來到一個富有的大地主胡安家過夜。在當地,凡是陌生人進入宅院,都要遵循一定的規矩,要不然是會被認為失禮而不被接受的。當你騎馬來到人家的大門口時,一定要放慢速度,對著門內高聲地吟誦聖瑪麗亞的頌詞,如果有人出來,並請你下馬,你才能進入屋內。迎接你進門的人通常會這樣對你說:“此處清靜無邪!”走進屋後,你還得對主人說些禮貌的話,這時候,主人大都會熱情地同意你借宿。晚上,主人通常會邀請客人一起用餐。
這一天,有三頭牲畜被宰殺了,這就是胡安為我們準備的晚餐。我非常奇怪,這個擁有一大群家畜、家奴與馬匹的大地主,住的房子卻非常簡陋,甚至可以說是寒酸。他的房子是用泥土壘的牆,沒有地板,沒有玻璃窗,更沒有一件像樣點的家具,隻有幾張粗糙的木椅和板凳。吃完飯,大家在一起吸煙,還有人一邊彈著吉他,一邊唱起了粗獷的歌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