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打……”一陣嬌嫩卻霸道的聲音遠遠地從皇宮的某一個角落傳來,伴隨著的是轟然的屬於孩童的叫好聲!
“公主好樣的,加油!”
“打,打得他不能還手……”
路過鳳舞宮的九天皺起眉頭,搖頭讓跟在身後的太監們先回去,自己悄悄走了進去。
是天舞又在欺負南昭了吧?明知道南昭瘦弱斯文,偏偏愛找他打架——就算找,也要找夢海那種壯家夥打才有成就感啊!
春夏之交,陽光已經頗有熱力,一群貴族小孩在寬闊的園子裏圍成一個大大的圈子,滿頭大汗地搖旗呐喊著,圈子裏,兩個個頭差不多大小的孩子,打得渾身是泥,鼻青臉腫,一身華麗的綾羅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和花紋。
九天輕輕走到樹下,他的伴讀,雲丞相的長子雲夢海正坐在那裏閑閑地吃著點心,微笑看著圈子裏的戰況,才十歲的年紀已經深沉莫測,一點也沒有要給哪邊助威的意思。
“誰贏了?”九天在他的身邊坐下,才十歲,卻是有名的少年老成,幾個弟妹沒有不怕他的。
“打了三場,南昭贏了兩場,公主又改變主意,要求五局三勝。”雲夢海言簡意賅地道。
九天皺眉,“她什麼時候學會了賴皮?”
“南昭同意了!”雲夢海一言以蔽之,也就是說,縱容公主賴皮的人不是他,正是那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家夥。
南昭身為將軍之後,雖然瘦弱,卻是虎父無犬子,偏偏隻有公主以為南昭隻是個膿包,輸了這麼多次,還是認不清現狀——要不是南昭總是保留三分實力,公主怎麼會是南昭的對手?
圈子裏,一臉泥垢卻不掩斯文俊秀氣質的南昭被天舞一個背摔,翻躺在地上,隻覺得脊背隱隱生痛,他好笑又無奈地看著得意的公主——這第三場,其實是他放水了,如果他贏了的話,那剩下的兩場就打不起來了,他還想和她多處一會兒呢。
“起來,不要躺在地上裝死狗!”小小的天舞雙手叉著腰,衝著南昭囂張地叫道。
南昭皺起秀氣的眉,“你跟誰學了滿口的粗話?”
天舞噘起粉嫩的小嘴,“你管我?”
南昭漂亮的眸閃過怒氣,不過轉瞬即逝,“大哥來了,看到你這皮樣子又要罵你?還打嗎?”
天舞頓時慌張地四處張望了一下,看到樹蔭下九天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討厭,看到大哥也不告訴我一聲,最奸詐的人!”
南昭眨眨眼,自己這不是告訴她了嗎?果然好心沒好報啊,這個小沒良心的。
“我要去跟大哥打個招呼了,我今天忘了跟太傅去學新課了。”南昭慢條斯理地道。
天舞臉色一變,一把拉住他作勢要走的身影,露出甜甜的討好的笑,“嗯,這場比試是你自願參與的對不對?絕對不是我硬拉的,你可要跟大哥說清楚啊!不是我耽誤你上課的!”
南昭斜了她一眼,睜著眼睛說瞎話就是指她這種人吧?明明他是在去上課的路上被一群小孩撲倒,然後綁架到了這裏,難道還是他自願來這裏挨打的?
可是看到她那張髒兮兮的小臉上撲閃撲閃著璀璨晶亮的眼睛,露出小狗般的表情,他覺得本來就不硬的心腸更軟了。
誰叫他就是沒辦法拒絕她呢?唉,從小到大,他是被她吃得死死的了!
“既然拿她沒辦法,就離她遠點,幹嘛得了便宜又賣乖地露出那種找揍的表情?”九天嗤笑一聲。
雲夢海不作聲,隻是給南昭倒了一杯水,又變戲法一樣掏出一塊幹淨的帕子遞給他。
南昭露齒一笑,“我就是露出占了便宜的表情啊,難道這樣也不對了?”
“等到哪天你被她揍得你父母都認不出來了,你就笑去吧!”九天看著南昭青腫的麵頰,烏紫的眼眶,出現在白皙的皮膚上尤其顯得觸目驚心,“你每次這樣回家,姑姑姑夫都不擔心?”
“你知道我爹那個人,”南昭微笑,盡管那微笑已經因為疼痛而變形,“爹認為我被天舞揍成這樣已經夠丟男人的臉了,哪還會同情我?至於我娘,唉,據她說,男人被女人打天經地義啊……”
九天撐不住笑起來,“你充其量也就一半大小孩,奶牙還沒換完,還男人?!十歲都沒到,也不知道姑夫姑姑怎麼這麼狠心教育。”
雲夢海抬起半天不動的眼皮,上下左右仔細打量了南昭一眼,又垂下眼皮,一聲不出,卻極盡了譏諷。
南昭開口欲辯,轉眸又溫雅地一笑,“算了,跟你們計較什麼呢?一群孩子……”
連雲夢海都再也繃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天舞換好了衣裳洗淨了滿是泥巴的臉蛋,急急忙忙湊了過來,“你們說什麼?有什麼好笑的?”
洗淨後的天舞精致得如同瓷窯裏的娃娃,皮膚雖然不大白,卻呈現出一種看上去很舒服的光澤,仿佛上好的瓷器鍍了一層鈾一般,烏亮烏亮的大眼睛,高高翹起的小鼻子,性格分明的小嘴,完美精致又極盡張揚,高貴而霸氣,雖然整體容貌不及皇上皇後甚至九天出色,卻另有一種不辨男女的精致俊秀之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