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羅馬人與十字軍(1 / 2)

六十二歲的曼努埃爾.科穆寧倚著披掛沉重紮甲的坐騎,充滿愛意地撫摸著皮膚如黑緞子般美麗的克拉斯重戰馬脊背,四周軍士們的吼叫在他聽起來像是君士坦丁堡大賽車場中觀眾的嘶喊,時間仿佛又回到了三十五年前,年輕健壯,身手敏捷,擁有“戰士皇帝”美譽的他意氣風發地跨上戰馬,在君士坦丁堡的騎槍大賽中將來自意大利與法國那些不可一世的十字軍騎士撞翻。所有歐洲人都驚異於這位皇帝的武藝與勇氣。

是他改進了險些衰落的拜占庭鐵甲聖騎兵戰術,親自帶頭學習西方騎兵優秀的站立式衝刺技術,使拜占庭重騎兵重新成為歐洲最令人畏懼的重騎兵;是他大範圍的訓練征召特拉柏森人,使黑海之濱的獵戶成為帝國最為倚仗的步兵弓箭手;是他擴大了塞西亞騎兵的規模,使帝國弓騎兵甚至可以與突厥人相匹敵。是他建立了一支強大的海軍,把威尼斯這樣強大的海上對手都拒之於愛琴海外。

可他已經六十二歲了。

曼努埃爾的身體已經大不如前,曼德爾河穀戰役之後就高燒了好幾天,他懷疑是自己肚子上仍隱隱作痛的匕首刀傷在作祟。曼西姆斯不止一次婉轉地提出將前線軍事指揮權再次暫時移交——就像曼德爾河穀戰役前一樣。但曼努埃爾沒有答應。

因為這有關於安條克,他要自己來完成,君士坦丁堡加上安條克,多麼令人陶醉的羅馬帝國幻象。

皇帝身邊七百五十名身穿三層裝甲的皇家鐵甲聖騎兵充分體現了“高度重裝”的含義,棉甲、鎖子甲、鱗甲把重騎兵與他們的戰馬都武裝到了牙齒,騎兵們旌旗招展,手持四米長的長矛,炯炯有神的目光透出鐵盔的縫隙直視前方。

軍陣最前方是拜占庭人龐大的步兵弓箭手隊列,中央是曼努埃爾最新訓練的禁衛弓箭手“馬庫斯衛隊”,他們身穿的雙層鎧甲可以在與敵弓弩手對射時減少大量傷亡,兩側則是大量輕裝弓箭手,原本來自雷拉格北方軍團那些沒有盔甲的特拉柏森弓箭手現在也得到了頭盔與皮甲。

朱裏奧的拉丁騎士被布置在右翼後側,他們似乎為這次戰役做了服裝上的充分準備,華麗的披風,騎槍都包裹了彩旗。似乎比帝國最重裝的鐵甲聖騎兵都要引人注目。

曼努埃爾長長舒了口氣,強打精神翻身上馬,回首凝視跟隨自己身經百戰的隊伍,當他看見重步兵隊伍中的雷拉格時,心情好了很多,似乎生病的軀體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與曼努埃爾的憂鬱相比,作為副司令官的雷拉格卻躊躇滿誌,他緊握冰川之刃,全身黑色的雙層鱗甲鐵片擦得鋥亮。這是他在拜占庭軍隊中首次指揮這麼龐大的重裝步兵軍團,這包括了六千名北歐衛隊。三千名阿拉瑪諾劍士,五千名名普羅諾艾重步兵與一萬名持劍與持矛的重步兵。雷拉格看了一眼身邊的巨人艾裏克,為兩人能再次攜手作戰而興奮。

“可惜曼西姆斯在阿摩利尼姆警戒突厥人,”艾裏克遺憾地撇撇嘴,“不然這一定會是一場最精彩的聚會。”

雷拉格對艾裏克這句話不置可否的轉開臉,看見了右邊人群中身背長柄戰斧的奧拉多姆與手持重錘的羅曼諾夫,羅曼諾夫也望了一眼雷拉格,右手朝他做了張開五指的手勢,雷拉格知道他滿腦子都是一件事:安條克的總指揮吉奧伯爵與騎士團軍團長羅貝爾的賞格是五千金幣,這讓‘黑海之龍’不禁微笑著搖了搖頭。

“咱們的騎兵數量不夠。”身背長柄戰斧的奧拉多姆走近雷拉格,砍殺騎兵極有經驗的白發巨漢提出他的擔憂,“沒足夠的騎兵保護我們,長矛手還不足以對抗他們,十字軍的重甲騎兵一旦發起衝鋒我們可就血肉橫飛啦。”

雷拉格的嘴角閃現出一絲微笑,他用手指了一下拜占庭軍陣最前列的二千名下馬槍騎兵,他們被排列成長長的兩列。

“阿爾維斯的部隊?”艾裏克望了一眼最前列下馬槍騎兵的指揮官,他聽說過這個將軍的潰退導致密列奧塞法隆的被動,當然戰役失敗的責任不由他一人來負,但這依然會導致巨人的鄙視,“他怎麼擋得住騎士們的衝鋒?”

“他們當然擋不住,但這些下馬騎兵的長矛可以延緩騎士的衝鋒,這就夠了,”雷拉格輕哼了一聲,“阿爾維斯這個老滑頭的軍隊總是幹些迂回包抄的美事兒,也該碰碰硬仗了。”

“為什麼不讓他還幹老本行?”艾裏克問道。

“安條克人的騎兵太多,”雷拉格掃視著對方軍陣,“阿爾維斯的槍騎兵沒有任何迂回的機會,還不如下馬列成槍陣為中央陣線的安全做些貢獻。”

白發巨漢奧拉多姆微歎了一口氣,敵軍重騎兵一旦發起衝鋒這四千人必當首當其衝,但這樣一來這些騎兵的腳步也會被他們的長矛粘上,雷拉格的北歐衛隊與主力重裝步兵就可以用戰斧與釘錘讓這些騎兵好看。可一想到這四千人的命運。他還是不安地望著雷拉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