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悅君兮君不知(1 / 1)

一百九十六號幻境,李家村。

幸以君睡夢中下意識想去摸身邊的人,手下卻落了個空。她猛一激靈,倏地睜開眼睛隻見枕邊空餘一點沒散盡的殘溫。謔的起身,連外衣都顧不上披,急忙推門跑到院子裏,“師兄,師兄……梁丘佚!”

桃花樹下站著個人影,聞言抬起頭,略帶驚異地望向她。

隻一刹那,她就撞進了他的懷裏,用力摟著他的腰,把亂糟糟的腦袋埋在他胸前,“你去哪兒了?混蛋!”嗚嗚咽咽地帶著哭腔,好像他做了什麼人神共憤的錯事,致使她蒙受了天大的委屈。

梁丘佚渾身一僵,愣了半晌,才撫摸著她的長發,輕輕地問:“怎麼了?做惡夢了?”

幸以君搖了搖頭,隻一味緊抱著他。

他垂在身側的手,緩緩向上抬,慢慢地抱住了她,在她肩頭寸寸收緊。用下頜頂著她的發旋,抿著薄唇,閉上了眼睛。惟有略微顫抖的長睫,泄露了他的一絲情緒。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一片花瓣被風吹下,沿著他的唇角滑落,停在她的額頭,像輕盈的、柔軟的吻。

“師兄,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幸以君揚起頭,分明是在微笑,眼中卻帶著朦朧的霧氣,仿佛一朵隨時都要飄零的春桃,“我以前……一直很想跟你一起去,卻總沒有時間。我們明明活了幾百年,卻總是那麼匆忙。”

回想起來,每一天都在尋寶、修行、煉藥……究竟為什麼要修仙,為什麼要長生,都不記得了呢。

梁丘佚撚起那片花瓣,握在手心,凝望著她,半晌才說:“好。”

兩人手牽著手,所過之處,一路繁花似錦。

眼前出現了一個熱鬧的集市,各色花燈掛滿街頭,少女銀鈴般的笑聲順著酒香飄出很遠,年輕的男子站在河畔,等候著他的情人,一同去放走一盞河燈,祈求舉案齊眉、終成眷屬。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有歌伶在畫舫中淺唱低吟。一曲《越人歌》,道出多少人間相思情事。

“師兄,師兄。”她挽著他的手,站在橋上,指著天上燦爛的煙火,“你記不記得我剛學禦劍的時候,從這裏飛過,這玩意兒劈裏啪啦炸開,嚇得我差點掉下來。你告訴我,是凡間男女在度七夕。”

俊秀近乎妖孽的麵容,在火光中半隱半現,他低垂著眼睛,神情瞧不分明,“嗯。”

“那時候……”幸以君輕歎,“我就很想和你來看一次煙花。”不是在天上,而是在地下。不是做神仙,而是做凡人。

“以後,”梁丘佚隻覺得嗓子發緊,“以後……我們……”

沒有以後了。他們沒有以後了。幸以君的眼淚撲簌掉落,再也沒有了。她把臉埋在他懷裏,聽著他有力的心跳,仿佛和真的一樣。

“我們回去吧。”幸以君撒嬌似的笑,“我餓了呢。”

“好。”他握著她肩膀的手,一點點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