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子夜已過,西拉斯·多龍塔幾乎跑出了杜比城。他放棄了陡坡道,奔出了一條羊腸小道,小道直通埃紮鎮,那裏的居民還處於半開化,人們把它比作“鷹窩”,傲然高居於自己的懸岩之上。懸岩下邊的高地上長著鬆樹。
小道上渺無人跡,一片荒涼。失去理智的銀行家並沒有放慢腳步、連頭也不回,沿著小路跑了一陣。然後突然轉向左邊靠海懸崖邊的一條小道。那裏懸崖高峻,鐵路和馬路都從它底下的隧道中穿過。
伯斯卡德和馬提夫緊緊尾隨在西拉斯身後。
西拉斯終於在百步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他剛剛跑到位於絕壁之上,向前外突的一塊懸岩上。數百英尺之下,洶湧的浪濤撞擊著絕壁的底部。
西拉斯想幹什麼?自殺?跳下懸崖去了結自己卑鄙的一生嗎?
“見鬼去吧!”伯斯卡德說,“我們必須抓個活的!……抓住他,馬提夫,別讓他跑了!”
可是他倆還未跑出二十步,就看見小道的右邊閃出一個人,悄悄地摸到乳香黃蓮樹叢間的斜坡上,朝西拉斯·多龍塔的岩石上爬了過去。
此人正是薩卡尼。
“哎喲,老天爺!”伯斯卡德說,“他準是想去揍他的同夥一拳,把他往天國裏送!……馬提夫,你抓一個……我抓一個!”
突然薩卡尼停住了……他認了出來……最後他罵了一聲“該死的!”然後,沒等伯斯卡德趕上他,他就奔向了右邊,消失在荊棘叢中了。
一會兒,當西拉斯·多龍塔就要縱身往下跳的時候,馬提夫抓住了他,並把他拉回了路上。
“放開我!”……他叫道,“放開我!……”
“讓你走上歧途,多龍塔先生?沒門!”伯斯卡德回答道。
聰明的小夥子對這次偶發事件沒有一點思想準備,因為事先什麼也沒預料到,雖然薩卡尼剛才逃掉了,卻抓到了西拉斯·多龍塔,現在隻需將他押送到安泰基特去。在那裏,他有權得到的都會得到的。
“少給點錢,把這位先生送回去,可以嗎?”伯斯卡德問馬提夫。
“十分願意效勞!”
伯斯卡德在前麵走,馬提夫後麵跟著。由於西拉斯·多龍塔對所發生的事毫無心裏準備,所以沒進行反抗。走上了一段又長又陡的下坡道之後,馬提夫就不得不時而拖著。時而背著這個毫無生氣的軀體。這條山道通往海灘,海灘環抱著絕壁。
下山困難極了。假如不是伯斯卡德敏捷非凡,要不是他的同伴有超人的力量,他們或許早就跌入深穀,摔得粉身碎骨了。
在曆盡千辛萬苦之後,他們終於下到與海平麵相平的岩石上。在這裏,千奇百怪,嵌在砂岩群山裏的無數小灣形成了海岸,這些小灣的後麵,是高高的淺紅色絕壁,小灣邊上,是把拍岸細浪染成紅色的含鐵質的暗礁。
黎明時分,伯斯卡德在一些岩石的深四處找到了一處藏身之地。這些深凹是由地質變動的時代的絕壁形成的。他們可以把西拉斯·多龍塔放在裏麵,讓馬提夫看著他。
馬提夫把銀行家擔了進去,而銀行家卻好像沒有發覺,對此也並不感到意外不安。
接著伯斯卡德走到馬提夫身邊,耳語道:“你就留在這兒吧,我的馬提夫!”
“我會時刻守在這兒的!”
“甚至十二小時,一刻都不離開?”
“對!十二小時一刻都不離開!”
“你不吃飯嗎?……”
“我可以不吃午飯,把午飯留到晚上,同晚飯兩頓湊合在一起吃。”
“假如你晚也吃不上,那就四頓湊在一起吃!”
說罷,馬提夫坐在岩石上,守著多龍塔。至於伯斯卡德,他開始順著海邊的一個小灣一個小灣地朝前走,漸漸地走近摩納哥。
伯斯卡德很快就會回來,用不著他想像中那樣長的時間。不到兩個鍾頭,他就找到了停在一個偏僻小海灣中的電動快艇。小海灣有岩石的保護,不受大海的衝擊。一個小時以後,那快艇到達了一處狹窄的小灣前:從海上望去,馬提夫坐在岩石上,像希臘神話中為海神牧羊的普洛透斯一樣。
過了一會兒,西拉斯·多龍塔和馬提夫已到了船上。然後小船悄然離去,甚至連海關人員沿岸的漁夫都未發覺。它全速前進,朝安泰基特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