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電力二號”繞過好望角。它從這裏開始,渡過突尼斯海灣,幾小時就把比粵大角遠遠拋在身後。加勒、安納巴、鐵角(據說這裏的金屬塊幹擾羅盤指針的指向),阿爾及利亞海岸、斯托拉灣、貝雷亞、德利斯、阿爾及爾、謝爾謝勒、莫斯塔加內姆、瓦赫蘭、奈穆爾,接著是裏夫海岸、梅利利亞角(它和休達一樣,屬於西班牙)、伊雷——福加(從這裏至內格羅角,海岸呈半圓形)——非洲海岸的全景在十一月二十至二十一日這兩天中展現在他們眼前。沒有發生任何意外,機器運轉良好,蓄電池的效率前所未有。“電力二號”時而沿岸航行,時而橫穿海灣,繞過了一個又一個海角。即使沿岸的信號台發現了它,也會以為這是一條快速的船隻,或者認為這是一隻龐大的鯨魚,因為在地中海內,沒有一條汽船達到這樣的高速。

近晚上八點,快艇在得土安小河口停泊,安泰基特大夫,皮埃爾,呂吉,伯斯卡德和馬提夫下船上岸。離岸不遠處一個沙漠旅行隊客店中,他們找到了幾匹騾子和一個阿拉伯向導。向導願意帶他們去四公裏外的城裏。要價被爽快地接受了,於是這隻小小的隊伍立即出發了。

這一帶是裏夫山區,歐洲人一點兒也不怕當地人,甚至也不怕這地區流動的遊牧民。這裏人煙稀少,幾乎沒有什麼農作物。道路穿過平原,兩旁長滿了灌木林一這條路不是人工修的,而是由乘騎踩踏出來的。路的左邊是一條兩岸泥濘的小河,青蛙和蟋蟀爭相鳴唱,彙成一片。幾條小漁船,或泊在水中,或擱在岸上。道路的右邊是些光禿禿的山丘,向著南方的高山峻嶺延伸。

夜色迷人,明月當空,月光灑滿整個鄉間。靜靜的河麵如鏡子倒映著北方天際模糊的高物。遠處,得土安城如亮點般出現在靄靄霧色中。

隊伍在阿拉伯導遊的帶領下快速行軍,有兩三次,他們不得不停下來,因為走到了孤立的哨卡前。昏黃的燈光從哨卡窗戶射出,照亮月光未照到的黑暗處。一兩個摩洛哥人,手裏晃動著暗淡的提燈,走出哨卡前來盤問。阿拉伯向導和他們交談了一會兒,打聽一些情況後,又繼續趕路了。

一路上大家都未說話,陷入了深思,任憑騾子順著平原上這條道路前進。平原上溝溝壑壑,處處是石塊和樹根,但這些騾子已走慣了,能避開它們,穩步前進,其中最健壯的一匹騾子卻落在最後,不是因為它懶,而是由於它馱著馬提夫。於是伯斯卡德開玩笑地說道:“也許應該叫馬提夫扛騾子,這樣更快些。”

近九點半,向導在一堵白色高牆前停下來。那城牆築有炮樓和城堞,保衛城市。牆下方有一扇低矮的門,上麵刻著摩洛哥式的裝飾圖案。城門上方,有許多炮口從炮眼裏伸出來,好像許多凱門鱷在月光中懶洋洋地睡著。

城門緊閉著,向導拿錢去交涉,才開了門。進城後,是狹窄而曲折的街巷。入口多數有拱頂,並有鐵皮門把關,於是又使用同樣的辦法,使看門人開門放行。

終於在一刻鍾後,一行人到達當地唯一一個小旅館,店主是個猶太女人,服務員是個獨眼姑娘。

客棧的房間排列在內院的周圍,屋內陳設簡陋。隻有幾個外國人在得土安。城裏僅一個西班牙領事,成了歐洲各國的代表。他混雜在當地居民中,並不顯眼。

安泰基特大夫多麼希望馬上就打聽到娜米爾的住處,找到那裏去啊!但是他抑製住內心的激動。他知道必須謹慎行事,就目前莎娃所處的情形,要把她救出狼穴會遇到意想不到的困難。一切行動都要多加權衡。如果有必要,可以不惜代價,用贖買的辦法救出莎娃。但大夫和皮埃爾必須小心行事,以免被認出——薩卡尼有可能就在得土安。莎娃在他手中,是他發財的保證,他不會輕易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