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陣心驚肉跳的有備,還是決心要“遠離”背後的小董。這就要去想點別的,他打算想點小時候的事,想想笨花的莊稼,笨花的樹和葦坑,想想坑裏的小夥伴們。誰知一想到小夥伴,耳邊又出現了小夥伴們對男人和女人的議論。笨花有個叫“酥瓜”的大孩子,長得真像個酥瓜,長腦袋,長脖子,長身子,連襠裏的小雞也偏長。他點子多,故事多,說看見過不少男女的事。酥瓜見識多,在孩子群裏就要拔尖領先,為此他編排一些要占先的計謀。比如他在團夥裏搞“桃園結義”。要產生劉、關、張。方法是他喊一二三,大家一齊往葦坑跑,誰先跑到葦坑就是劉備,第二名是關羽,第三名是張飛。酥瓜跑第一是有把握的,他跑了第一當了劉備,接著關羽和張飛也產生了。但是過後並沒有人管酥瓜叫劉大哥,還是叫他酥瓜。那時有備也跟這跑過,他跑在最後。跑在最後的有備總是接受這個“三結義”陣營的吸引,逢到他和父親向文成不對付時,就來投奔酥瓜。酥瓜也不轟趕他,他就跟著桃園結義的兄弟鑽葦坑,鑽莊稼地,聽酥瓜講男女的故事。酥瓜隨便出個題目讓大家猜,就能難倒大家。他說,新婚的男女上了炕,“辦事”之前誰先說話?有人說男的先說話,有人說女的先說話。大家一陣七嘴八舌,還沒有掙出結果,酥瓜又有了新問題。他說,男的先說,說什麼?女的先說,說什麼?那時有備還小,這問題引不起他的興趣。如今當他回想起兒時聽見的這個問題時,便覺得這問題實在難以回答。他不由自主地拿自己和身後的小董打起了比方……這該怎麼說呢?
有備覺得很對不起小董,這故事不知為什麼又牽連到了小董。唉,去他的小夥伴吧!去他的酥瓜吧!有備一邊再次暗下決心不去胡思亂想,卻又想起了更具體的男女故事。男女故事他聽過一些,也不是專門為了聽而聽,是他和酥瓜接觸的不經意。後來小董教他生理學,他才知道酥瓜的故事有些符合男女生理,有些並不符合男女生理。現在這些符合男女生理還是不符合男女生理的故事一個個地都浮現出來,那故事有頭有尾,頑固地在有備眼前展現:
從前有個男人和女人大白天要辦事,就對炕下的兒子說:“街上有個耍猴的,快去看吧,給你兩毛錢……”去他的吧!有備心裏說。
從前有個女的自己睡,有個男人從窗戶裏爬進來就要……去他的吧!有備心裏說。
從前有個賣杏的從一個破窗戶前路過,聽見窗戶裏一男一女正辦事……去他的吧!有備心裏說。
從前有個新媳婦,嫁了個傻女婿,晚上新媳婦等他來辦事,他不來,新媳婦聽見樹上喜鵲叫,就對傻女婿說:“你聽喜鵲說話哪,你猜喜鵲說什麼?”傻女婿說:“喳喳喳唄。”還是不來——是人都知道喜鵲說的是髒話。喜鵲有時報喜,有時也說人都說不出口的髒話。
……
有備很為自己現在的思緒而苦惱,有備很為自己現在的思緒而上火。他想,我還不如就是那個傻女婿呢,不知辦事的傻女婿倒什麼也不想了。
後來講故事的酥瓜也當了八路軍,在軍區三縱隊,呂正操直接領導著三縱隊。前不久三縱隊在獻縣開了一個慶功會,有備看見酥瓜也站在台上,戴著大紅花。報告人說,酥瓜在河間的一次伏擊戰中,一個人用刺刀挑死三個日本兵,還抓獲了幾個俘虜。會後有備在台下見到酥瓜,酥瓜說,他抓的俘虜中還有日本娘們兒,他真想看看日本娘們兒那地方什麼樣兒,日本娘們兒的衣裳肥,一掀就能看見。可惜日本娘們兒很快就被押解走了,酥瓜覺得很惋惜。酥瓜還說,先前他說看過這個那個,其實他什麼也沒看見過,他那些故事都是聽西貝耳片講的。
炕上的小董又翻了一個身,猛然坐了起來。她發現了自己細睡的姿勢吧,也有些不好意思。瞳孔放大後的小董也看見大炕很亮,她坐了一會兒,審視了一會兒自己,又審視了一會兒那一廂粗睡的有備,便又悄悄地躺下來。有備知道,小董又拽起了擠壓在身下的被單。
天總算亮了,有備先跳下炕,在院裏的水缸前洗臉,故意把動靜鬧得很大。他是為了告訴小董,我可起來了,給你留出時間,你好穿上衣服呀。
小董來到院裏,也在水缸前舀水洗了臉。她看見有備什麼也不說,不說也不笑。
他們吃了大娘的餅子喝了大娘的粥,又扛起包袱上了路。這村離代安有二十裏。
走在路上,有備隻覺得天旋地轉,粗睡了一夜的他實在沒有休息過來。小董看著走得東倒西歪的有備說:“有備,其實你還不如細睡呢,細睡解乏。也怪我沒有要求你。”小董扛個大包袱在道溝裏跳上跳下,她是解了乏的。
有備不說話,無意中又掃見小董那正在顫動著的臀部——小山一樣。他決心用生理解剖學的眼光去想那小山。解剖學上寫著:臀部有兩塊很發達的臀大肌,對維持身體立直起重要作用,臀大肌的外上方常作為肌肉注射部位。
(本章完)